【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这样骚扰我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宋书华像是匆忙把自己身上的一向温顺的毛发倒竖成刺,但竖得也不是很成功,以至于说出了这样一句没什么力度的威胁。
但对方却并不像在留言里威胁他那样跟他顶着来。
【我知道,很抱歉。但我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和你说上话。】
【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你看到台上的我也不是真实的我,那只是一个符号。你没必要追着一个符号,追到他生活里,这很愚蠢。】
【我知道,抱歉。】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说过,想问你到底怎么了,这么长时间不去QUEEN,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还会去表演吗?】
【不关你的事。】
【作为一个你每场表演都看的人,我觉得这件事和我息息相关。】
这么自以为是,宋书华快要气笑了,他本不是这么容易被气着的人。
【首先,你每买一张门票都已经看到了表演,我不欠你的。其次,我在QUEEN的表演是我和QUEEN的事,我想去就去,不想就不去,没有必要和你报告。】
【你对客人都这么不负责?】
……
【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
【告诉我为什么,说不定我能帮你一把。】
宋书华不知道对这种胡搅蛮缠要怎么回答,便没有再继续回复。好在对方也没有继续逼迫他,聊天到此戛然而止,对方也没有继续发信息。
他又想到那天在化妆间看到的年轻人。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起来彬彬有礼的男生,实际竟然是这种死皮赖脸的角色。不过话说回来,要是真的很有礼貌懂分寸,也不会明知他不收客人的礼物还一个劲儿往后台送东西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客人是这样,周尧也是这样,小峰也差不多。与其说是让他反感,不如说是让他不安。他早已经丧失了去应对每个人真实而复杂的人性的能力,他只想离他们都远一些。他不想去了解别人,他也不需要朋友,这是最好的自我保护的方式。
过了半天,见对方也没有再吭声,他便偷偷把这人删除了。
但也只安静了半天,到了晚上,删除好友的事情被发现,随着好友申请一同过来的还有一条质问——
你为什么把我删除了?
宋书华盯着那行字,不由得抱住脑袋。
到底是谁把他的电话给这个疯子的,周尧?舞台导演?还是商务经理?QUEEN里就这三个人有他电话,他已经千叮万嘱不要把他的电话给客人了,之前好几年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这是谁在报复他吗?是周尧吗?但这三人里唯独周尧不会采用这种方式。
拉黑不行,删除也不行,他盯着新的申请,决定不再去管。洗漱上床关灯,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拿过手机,关机了。
他跟自己说只要不去管就好了,越是对他做出反应,无论是删除、来黑,还是叫他不要再加自己好友,这种人都越会蹬鼻子上脸。只有不予理睬,时间长了,他就会放弃。
只要不予理睬。
不予理睬。
……
宋书华深吸一口气,开了灯也开了手机。果然一连串不同号的申请跳出来——
——你通过了好友,却自私删除了我,这对我不公平。
——一个人说了什么让你不愉快的话,你可以直接告诉他,而不是直接删除对方。
——请你通过好友,不然我就会一直申请。
……
——你不想说话,可以不用说,我不会打扰你,但你不要删除我。
不知道为什么,宋书华还是从对方的歇斯底里、强硬**求和逼迫里,看出了一点脆弱和悲哀。
这人找了十几二十个号码,还别说每个开通都需要钱,好几个晚上不睡觉,就为了磨自己通过好友申请。是什么偏执的情感给予他这样的毅力?一个虚幻形象,就让他痴迷成这样,豁出了自己?
夜晚很深了,窗外的大楼只有零星几个窗户还亮着灯光,这种感觉让人孤独。都是一些在现实生活里找不到一点切实依恋的可怜又可悲的人吧。
宋书华最后还是通过了他的申请。然后熄了灯,终于安睡过去。
那晚过后,对方好像真如他所说,没有再打扰宋书华,只是静静地躺在他的联系人列表里,点进聊天界面,也还是那句“你们已经成为好友,可以开始聊天了”的欢迎词。
但无论什么时候点开软件,对方那一朵花的头像都是亮着的,好像是专门为他留的一盏长明灯,好像在告诉宋书华,他时时刻刻都在等待他。
丈夫中途回过一次家,一如往常,但没过两天又走掉了。
丈夫这么频繁地外出外宿,让他怀疑丈夫是否又有了新的人。这样也好,不把那么多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才能喘口气。最近压力实在太大了,无法分心再去小心应付丈夫。
丈夫离开,他终还是想起了这个死缠烂打的客人。终于还是点开聊天框,给他发送了长长一段话。
大意是告诉对方,真实的他并不是舞台上那个Tita,那只是一个表演的虚幻形象,并不值得追求或花费太多钱财精力。希望对方能够更注重自己的现实生活,加上自己的好友也并不能给他的生活带来任何真实的幸福。希望对方能够懂得这点,然后主动删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