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只能做到帮助患者减轻疼痛,你们多叫些家人过来陪陪患者。” 医生说。
穆煦点头:“好的,谢谢您。”
医生拍了拍穆煦的手臂,转身离开。
“怎么了。” 池琰看着踏进病房的穆煦,“有什么坏消息,癌症吗?”
“骨癌晚期。” 穆煦说。
“啊,怪不得我这些天总能梦到老伴儿。” 池琰说,“她叫我做点好事。”
穆煦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说:“保守估计一个月。”
“舍不得我?” 池琰笑呵呵地说,“你刚回国的时候,最想要的不就是看着我死。”
“我没有想您死。” 穆煦说,“我想的是给您一个教训。”
“一个意思。” 池琰说,“没人能教训我,小伙子。”
穆煦看着池琰,既提不起愤怒也感受不到快意,心境平静到不可思议,他站起身:“我去打个电话。”
“坐下。” 池琰说,“不准告诉小韬和小佑。”
穆煦疑惑地问:“为什么。”
“他们在忙。” 池琰说,“他们是未来的池家,我这点事没必要大张旗鼓。”
“有什么天大的事比死亡还重要?” 穆煦说。
“你可以等我死了再告诉他们。” 池琰说,“你有一个月的时间构思说辞。”
穆煦看着无理取闹的池琰,罕见地束手无策。
池琰说:“你来照顾我,我也不为难你,我的那本笔记,你记得吗?”
穆煦点头,池琰说:“近年来的思考我没有写在笔记上,我可以口述给你,内容主要是华金未来三十年的蓝图。”
“你想收买我。” 穆煦说。
“达成一笔交易。” 池琰说,“你告诉小佑和小韬,我是普通的骨折,需要静养三个月,等我走后,你可以跟他们说我威胁你。”
“君韬会恨我。” 穆煦说。
“他不会。” 池琰说,“他和华金绑定,华金繁荣,他才站得稳,你做的都是为他好,他会理解的。” 干瘦的老人陷进宽大柔软的枕头中,眼睛半阖,像只小憩的苍鹰。
“你不了解他。” 穆煦说,“我也不是傻子。” 他拿着手机走出病房,“这事没得商量。”
“穆煦,” 池琰急切地坐起身,“穆煦!你回来。” 老年人的声音不大,但足以引起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的注意,他喊道,“我要告你虐待国家老干部!”
“……” 穆煦为人斯文得体,池琰在他印象里属于有素质的混蛋,他实在没想到这人耍起无赖也是一把好手,他尴尬地关上病房的门,转身看向池琰,“你真不要脸。”
“我都快死的人了,要脸干什么。” 池琰说,“不准告诉他俩,听到没有。”
“我就在这打电话。” 穆煦倔脾气上来,“我开免提说。” 他站在窗户边,离病床约有五步,拨通池君韬的电话。
“你想知道暨钶发病那天的事,我告诉你。” 池琰说。
“君韬给我讲过了。” 穆煦说。
“有一些事情,我没有给小韬讲。” 池琰说。
穆煦说:“我并没有那么的好奇。”
“哦。” 池琰仔细地打量穆煦的神态,片刻,他恍然大悟,“你不是不好奇,你有别的打算。”
“喂,阿煦。” 池君韬的声音传出听筒,“有事吗,我马上有个会。”
“我在医院。” 穆煦说。
“你怎么又在医院?” 池君韬的声音明显变得紧张,“是哪里感觉不舒服,需要我现在过去吗?”
“不是我,是你爷爷。” 穆煦说,“他今天上午去万安扫墓,没留神摔了一跤。”
“严重吗?” 池君韬问,背景是陈平彻叫他开会的声音。
“严重。” 穆煦说,“骨癌晚期。”
池君韬骤然沉默,穆煦说:“你先开会,下班后再来医院,我发给你地址。”
“你一下午都在医院?” 池君韬问。
“是的,你不用担心。” 穆煦说,“我照顾他。”
“好的,我下班去找你。” 池君韬说,“谢谢你。”
穆煦挂掉电话,池琰说:“看上去你已经爱上小韬了。”
“这跟你没有关系。” 穆煦说。
“来,孩子。” 池琰拍拍床边,示意穆煦坐下,“和快死的人聊聊你的想法。”
“我不想跟你聊。” 穆煦说。
池琰无视穆煦的反对,自顾自地说:“你以前可不在意小韬恨不恨你。”
“这很有趣。” 池琰说,“我一直以为你和我是一类人,真可惜。”
“我庆幸我不是你。” 穆煦说,他拉开床头的柜子,从里面随便抽一沓报纸打开,“共和国受不了第二个池琰。”
池琰把穆煦的冷嘲热讽当做夸奖,他说:“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可做,我建议你把那本笔记拿过来。”
穆煦放下报纸,抬头看向池琰:“我以为交易失败了。”
“闲着也是闲着。” 池琰说。
“陈总,我今天要七点下班。” 池君韬说,“家人生病了。”
“小穆总吗?” 陈平彻问。
“不是,我爷爷。” 池君韬说。
“不严重吧?” 陈平彻问。
池君韬刻意回避这个问题,说:“我去看看。”
“行,去吧。” 陈平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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