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要命。”文文自己肯定了自己的回答,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第二天吴鹿洺躲起来吐时, 又听到脚步声。
他头都没抬一下,兀自吐完漱口擦嘴,眼前却忽地多出个保温杯。
“你喝点这个,食堂的阿姨帮忙煮的,说是喝这个胃口能好。”
陌生的声音, 带着点憨气。
吴鹿洺抬头,看到了“一座山”。
福利院里孩子并不是特别多,吴鹿洺没有刻意去记过谁, 但眼前这人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这人具体几岁他不清楚, 但年纪在福利院里算是比较大的, 加上他个头大,周围的人一般就叫他大块头。
吴鹿洺收回视线,摇头道:“不用,谢谢。”
大块头却没有因为他的拒绝放弃,而是直接将保温杯往他手上塞。
“你就拿着吧,其实我还挺不好意思的,我在这院里时间最长,一般小的我都会照顾一点,但是你来这里之后一直在生病,我也……跟你也一直没熟起来,所以你被冤枉偷东西的时候,没能帮上你什么。”
他语气里是真的感到难为情,说话时一直挠着脑袋。
吴鹿洺听到这话,有点疑惑地再次看向他。
大块头继续说:“我个头大,平时饭都吃不饱,所以经常帮食堂阿姨洗菜切菜,这样就能跟她们多要点吃的,所以我跟她们很熟的,你如果喝了这个觉得好,我下回再请他们帮忙煮。”
吴鹿洺眼底的疑惑更甚。
他因为生病,和人接触很少,但潜意识就是觉得,大块头的这种行为是奇怪的。
他能理解文文直白的见不得人好,但不能理解大块头无端的对一个人好。
大块头好像根本看不出他的疑惑,甚至似乎还觉得几句话下来两人拉近了距离,于是就稍微多说了些事。
“文文在这里的时间也很久了,其实……我们几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都清楚他就喜欢捉弄人玩,小菲有猜到你可能是被捉弄了,但是我们又不确定,毕竟我们跟你都没说过话嘛,万一……哎,还好你喝不了牛奶,这个事情弄清楚了。”
吴鹿洺最后因为胃里实在烧得难受,还是收下了大块头给的暖汤。
他没用大块头的杯子,回去倒在了自己的水杯里,作为交换给了大块头一盒牛奶。
大块头收到牛奶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推拒。
食堂阿姨煮的暖汤出乎意料的有用,吴鹿洺喝下去第二天,胃终于不再烧了。
但他没有让大块头再去帮他要。
吴鹿洺开始有意识地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大块头的确对福利院里比他小的小孩都会有点照顾。
比如早上起床时,生活老师忙不过来,他就会帮着生活老师照顾一些比较小的孩子穿衣服裤子。
每次他帮完忙,老师夸他是懂事的大哥哥,他都会憨厚地摸摸脑袋,仿佛很认可自己是福利院里几十个小孩的哥哥。
他对小孩都是同样的照顾,因此吴鹿洺偶尔受到他的照拂,如果正好是需要的,吴鹿洺也不会拒绝,只是接受好意后会再还回去等同分量的东西。
不过这些小孩里有一个例外——文文。
文文就比吴鹿洺大两岁,对大块头来说也是小孩,但大块头和文文几乎没有任何接触,因为文文总是对大块头表现出很直白的不喜。
不过这也不奇怪,因为文文对谁都这样。
他对人好对人坏仿佛完全看心情,心情好时给牛奶给蛋糕,心情不好时眼神都不会给一个。
一次大块头从外面带了几块蛋糕回来,他给了吴鹿洺一块。
吴鹿洺对蛋糕没太大兴趣,但吴鹿榈喜欢,因此他便拿东西跟大块头换下了蛋糕。
拿着蛋糕回去时碰到文文,文文直接凑上来:“你不会觉得大块头是什么好人吧?”
吴鹿洺没有回答这个没意义的问题,因为文文看谁都不是好人。
“假惺惺。”果不其然他听到文文骂,“他愿意给出去的肯定都是给了对他没影响的,让他把饭都分给别人饿个三天三夜,看他会不会愿意。不是真的无私,非要装无私,真好笑。”
吴鹿洺没反驳也没赞同文文的话。
他把蛋糕放到吴鹿榈床边,躺回自己床上兀自睡起了午觉。
文文哼哼地又冷嘲热讽了他两声,走了。
这个冬天熬完了两人带到福利院所有的药。
好在这年春开得早,温度回升得快。
回暖后吴鹿洺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开始变好,但吴鹿榈却仍旧很忧愁。
吴鹿榈这一年拔高了不少个子,但因为营养跟得不全面,脸上的婴儿肥没了。
“医生姐姐说你吃的那个药要很多很多钱,我们没有很多很多钱,今年冬天再来,我们要怎么办啊?”
吴鹿洺这两年吃的药都是福利院的医生佐着两人带来的药配的,他们来时包里还附着吴鹿洺早些年的许多病情诊断书。
福利院的医生看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大概是觉得说了小孩也不懂,因此就只是告诉吴鹿榈他们包里带来的某几种药很有用,是吴鹿洺必须要吃的药。
但那几种药非常贵,一旦用完,福利院绝对承担不起那么昂贵的医药费特地去给吴鹿洺买。
吴鹿榈感慨了两天,鼓着小脸对吴鹿洺认真道:“弟弟,我们加油努力,在冬天前找到愿意带我们回家的叔叔阿姨,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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