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像在生气,语调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带了些他自己没有发觉的撒娇一般的抱怨,尾音微微上扬,又像很有些脾气。
宋屿洲改正错误总是很快,他立刻说:“下次不会了。”又说,“对不起。”
“这次就算啦。”孟疏遥笑出声,哼道,“下不为例。”
宋屿洲说:“嗯。”
车上放的音乐很耳熟,孟疏遥跟着唱了一小段,跟宋屿洲闲聊:“这首歌我以前可喜欢了,走在路上都要唱出声的那种,后来因为单曲循环太多次,给我听的不想听,就换掉了。”
“很好听。”宋屿洲说。
孟疏遥很赞同道:“是吧,我就说这首歌很好听!”
宋屿洲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车子开进一条狭窄的长街,宋屿洲的眉头慢慢拧了起来,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他看一眼后视镜,跟孟疏遥说:“后面那辆灰色的车在跟着我们。”
孟疏遥一愣,马上转头去看,果然看见一辆灰色的面包车跟在他们的车后面,距离有些过于近了,看起来不太正常。
“这辆车……”孟疏遥回忆了一下,肯定道,“刚才我在地下车库看见了,当时就停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宋屿洲冷静地嗯了一声,把手机解锁后递给孟疏遥:“给我助理打个电话,告诉他有人跟车。我先绕一段路。”
孟疏遥接过手机,跟宋屿洲的助理通了一个很短的电话。
电话那端的小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说:“好的我知道了,宋老师现在开的这辆车有定位,别担心。”
孟疏遥说“好”,然后挂了电话。
他被跟车的经历很丰富,近几年尤甚。出道之后大部分生活都暴露在聚光灯下,可有些人还不满足,希望自己能够了解到偶像的全部,进而窥探他的隐私和生活。
黄牛、私生……数不胜数,防不胜防。
下午在录制现场洗手间里那个举止奇怪的男粉丝突兀地闯进孟疏遥的脑海里,他拧紧眉梢,几乎可以确定了。
是跟车的私生。
孟疏遥语速飞快道:“后面跟车的那个可能是我的私生,”他犹豫了一下,“我今天下午在洗手间看见他了。”
“知道了,”宋屿洲沉稳地说,“别害怕,没事。”
跟车的私生饭显然经验丰富,租的那辆面包车也是个老手,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无论是提速还是拐弯,怎么都甩不掉。这几乎发展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私生饭出钱,自然有黄牛愿意出力跟车,或者贩卖偶像的各种信息。
天气阴沉沉的,仿佛要下雨,后面的车像是猜到了他们已经发现,非但没有就此离开,反而愈发放肆,甚至加快速度把车开到和宋屿洲并排,摇下车窗,坐在副驾驶的私生饭举着灯牌,上面是一行表白孟疏遥的话。
孟疏遥却只觉得反胃。
私生饭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就大叫起来:“遥遥!遥遥你听见了吗?我爱你!!!”
他把手举在车窗外,疯狂地摇晃起来,“你听见了吗?可以跟我说一句话吗?我真的好喜欢你!!”
火锅店是开在近郊的地方,这里也并不是热闹的商业街,路上的行人很少,这就更加助长了私生饭的气焰,他不管不顾地让开着面包车的黄牛加速,嘴里还喊着:“遥遥,你要是不说话我就撞上来了!”
似是威胁一般,那辆灰色的面包车逼近了他们,就快要撞上时,又猛地退开。
孟疏遥不想理他,但他担心私生饭失控,真的会让面包车撞上来,就开始犹豫,心想着要不试着劝劝他看能不能让他回去。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宋屿洲突然开口道:“不要理他。”声音罕见地充满了情绪,很厌恶地说,“这样会让他得寸进尺。”
“我已经让小远报警了,再等会儿他就来了。”宋屿洲说。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孟疏遥焦躁的情绪在他的话语里平复下来,他深呼吸一口气:“嗯,知道了。”
久久得不到回应,私生饭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癫狂,两辆车之间的距离很近,孟疏遥透过车窗看见他的眼睛里泛着不正常的红,接着一把把手中的灯牌砸向了他们的车。
“哐当!”塑料板摩擦发出尖利刺耳的声响,面包车突然加速,竟然真的开到斜前方,借着灯牌阻挡的间隙,硬生生逼停了宋屿洲。
副驾驶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着全身黑的人走下来,果然是孟疏遥下午在洗手间看见的男粉丝。
他的口罩不见了,手里又拿了一个灯牌,开始使劲敲打车窗的玻璃,期间伴随着大喊大叫:“遥遥!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明明下午你还给我签名了!”
仍然没有人出来。
私生饭愤怒极了,表白变成辱骂,只不过对象是宋屿洲。
他仿佛把生活里所有的不如意都转化成了对宋屿洲的恶意,说话用词极其难听,好几次孟疏遥都要忍不住开窗让他闭嘴,却都被宋屿洲拦住了。
他神色如常,并没有对那些疯狂的咒骂产生别的什么情绪波动,只是说:“没关系,让他骂吧。”
“呆在里面不出去就好了,警察马上到。”宋屿洲放下手机,又说了一句,“别担心。”
私生饭见不管怎么样车里始终没动静,就转身再次上了面包车,孟疏遥本以为他会就此打住,那口气还没松,主驾驶原本开车的司机却下来了,换了私生饭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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