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给洛川的手机坏了,他跑了十几家维修店铺总算买齐了零件。手机图库里拍了不少照片,不过角度很差拍得不是很好,很多照片还模糊辨不清谁是谁。
他看到不少两人打闹时的情景,但大多数都是在拍他。
照片里的他睡得很熟,头发蓬乱模样也有些邋遢。洛川躺在他身侧,动作僵硬的抱着他摆着姿势。
也许是觉得拍得不好,这样的姿势一连拍了几十张。
在往后看,还有不少他的背影。有时候只是走路,有时候是在买东西,每一张画面里都有他的身影。
时隔三个月,他依旧像个废物似的在家闷着,没有收入更没有上进心。直到小吴给他打电话,说是找到了要买公司的人问他要不要卖他才隐隐回神。
他沉默许久,说道:“不卖。”
隔日一早,他拿上自己的公文包跟笔记本去了公司,几年未打扫脏乱得很。他花了两天时间把公司彻底地整理了一遍,又去买了不少电脑零件,把老化的那些部分给换了下来。
他终于决定动用生母留给他的那笔遗产,坐在办公室里开启了曾经奋斗过的电脑。
屏幕亮起,桌面上是一张游戏人设的原画。这是他曾跟合伙人一起通宵设计的角色人物,信心满满地开始却又满脸沮丧地结束。
他把桌面撤走换成了黑底,而后点开软件写起了游戏代码。
草稿、模型、设定,所有的东西都由他亲手打造。
没过两日,他把租的那套公寓退了,衣食住行全都搬到了公司的办公室。每日睁眼是工作闭眼也是工作,把自己变得忙碌无暇顾及其他。
如此这般过了整整一年,整个游戏的基础被打造得还算完整。他把新手村做成了火蟒村的模样,又在世界观里设定了神界跟人界。
所有曾经遇到的,救过的没救成的全都放进了游戏里。游戏主角的原型就从他自己开始,从保护兵器库钥匙到被驱逐,而后经过一座座村庄完成百姓请愿。
游戏的结局他做了一片十里坡,雪柳遍地萤火漫天,他把众神全都放在了十里坡的苦岩寺里。
在做洛川的模型时他想了很久,最后在这人的身旁建了一位与渡玄神似的邪神。
一个拿着火焰长刀,一个拿着黑金古刀。
游戏里的角色做得接近真人,会笑会走也会互动。就好像两人初见时一样,打闹嫌弃,动手搏斗。
他在网上发布了招聘信息,他需要更多的人来帮他一起完成。
换了身体面的衣服,顺道把那一头潦草宛如野人的头发做了造型,他坐在空旷的公司里等着面试的人来。
他等了一周,公司终于来了第一位员工,保洁阿姨。
阿姨见他老吃面条不营养,便拿来了一些做饭的工具,一日三餐变着花儿的做给他。
之后的日子,公司里陆陆续续地来了员工。从三个人到十人,又到几十人,他又成了当年那个被时不时叫着地林老板。
有了员工的助力游戏开发的速度变得很快,场景、人物、职业,所有的东西都在慢慢完善。
加上他最初的劳作,整个游戏耗时三年。在完成的那日员工问他游戏要叫什么名字,他待在办公室里想了很久,最后手指敲击地打上了两个字。
——求神
上市第一年,他赚了四百万,但这仅仅只是刚好拉平了三年来员工们的工资与开销。
上市一年半,他亏完了生母留给他的大半遗产。为了不让钱流失得太快,他不得不对公司进行减员。
五十人的团队变成了三十人又到十人,亏本的危机让他每天都变得焦头烂额。
他爸让他放弃公司去自己家的企业打下手,他拒绝了。账目变成负数,那笔遗产终于也见了底。
沮丧、颓废,所有的负面情绪将他压垮。那一晚他看着游戏里的洛川喝了不少酒,哭着问自己究竟是不是个废物。
仅剩的员工开始向他辞职,一个接着一个,最后又只剩下给他做饭的保洁阿姨。
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不善交流,有时候一个人坐在游戏前就是一整天,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他重新回到以前的接单平台跑起了外单,直到有一日他在帮客户做APP时看到了洛川的角色模型,他才意识到自己做的游戏其实还有人喜欢。
他火急火燎地赶回公司查看账户,不知不觉间竟已有了近三百万的余额。网络上对于这款游戏的风评也变得越来越好,结局通关的十里坡里满屏幕的玩家留言。
他兴奋地跑去跟保洁阿姨分享,随即便看到阿姨带来的孙子脖子里挂的游戏周边。
那是百味的造型,一块仿古的神像吊坠。
那一天他对着保洁阿姨哭了很久,边哭边笑着说自己成功了。
从没有到有,他整整耗费了五年。游戏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员工也渐渐多了起来,一层楼不够就又多买了两层。
他把生母的遗产补全后回了趟家,银行卡递给他爸时,终于可以腰杆挺直地说着,“我做到了。”
他给自己买了辆越野车,而后开着新车去了趟十里坡。那里始终保持着原貌,不过原该有苦岩寺的地方却空空如也,成了满是雪柳的花海。
都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反正在他这里,时间只会让他的记忆变得更加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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