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墨脸色煞白,怪不得玄光会对他说傀儡不受控制,原是他自己就是死在了这些傀儡之下。他握紧了手里的渡玄刀眉头紧锁,如此说来云阳就不是那个幕后之人了。
两人谈话间,一位妇人穿过人群走到林景墨身前便要跪,他眼疾手快的拽着妇人胳膊,“不用跪我。”随后又对在场的众人道:“任何人在都不用向我下跪。人生而平等,我也曾是个人,没有谁比谁高贵。”
他走到自己的神像前,一脚踹掉了放在下面的两个蒲团。他没有其他众神那般看得长远通透,他林景墨本就是个俗人,很多时候也会有私心,愤怒时也会蛮不讲理,他自己尚且做不到所谓的无私又怎能受得起他人朝拜。
从前是觉得拜他能获得神力,如今却觉得当神只是个虚名,尤其是他这个关系户。他无法像洛川或是其他神明那样苦其心志大爱无私,又何德何能享有这些恩惠。
妇人愣怔,庙里的其他人也皆是无声。清法拽着他的手担忧道:“渡玄哥哥你怎么了?你是神,我们拜你不是很正常吗?”
“不用拜我,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个神。”
这话无异于是在自砸招牌,对于眼前这些躲在庙里的人而言仿佛在说“别求了,求了也无用”。
周围鸦雀无声,许多人低垂着头在绝望中哭了起来。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有架着老人的年轻人,也有因为这场灾难刚刚失去父母的孩童。
他们求神很多时候不是为了真的想得到什么,仅仅是觉得在绝望中还有这仅限的一丝希望。也许求了也没有用,或者求了之后事情也可能会愈演愈烈,可就是在这逆境中有这么一个地方,能让他们寄托最后的希望也是好的。
林景墨搓了把脸,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通豪言壮语会把众人的情绪再次拉到崩溃。手里的长刀抵着地面,他低喃道:“等我真的能做到救你们,再拜我也不迟。”
话音刚落,先前想要拜他的妇人眼眶泛红道:“您救过我的,在一个小巷子里。”
林景墨抬头看,此时才将这妇人仔细地端详起来,可无论他怎么想也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英雄救美过。
妇人道:“我那个时候不知道,拿我当娼妓卖的人皆是信奉邪神的人,所以您在救我时我甚至还狠狠地踢过邪神像。直到后来看到这庙里神像的模样才知道,原是当日救我的正是您。”
除了现代社会中碰到的服务行业外,林景墨还是第一次被这么敬重的称呼。他想起来了,自己好像还真干过这举手之劳的事。
妇人说完后,人群中又有一些人也纷纷说道:“我也被邪神救过,当年北楚满街尸体伤人,邪神大杀四方将我护进了一座戏园子里。”
“我也是……那时候我还骂过邪神是妖邪,可危难之际邪神还是不计前嫌救我于水火。”
林景墨被说的一腔热血,他低声道:“我只是……举手之劳。”
这话说得很轻却被清法听了进去,他拉着林景墨的手五指收紧,“哥哥,你的举手之劳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我师父曾说过,神不一定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可他们一定有许多人们做不到的好。”
林景墨直到离开邪神庙心里都是暖洋洋的,他看着手里那块用树根雕刻的邪神像心口发烫。
谁说世人无情,这不也挺有情的么。洛川的庙被砸时他确实有过厌世心理,可如今想来,砸庙的也不是所有人,不能一竿子打死。
虫灾的情况变得越发严重,从白天杀到黄昏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还越来越多。他原是想把受困的人统一放到邪神庙里,只可惜庙小容不下这么多人,只能分门别类地把带有真火的人放到轩鹿跟百味那里。
倒不是怕这两人反悔不想救,而是担心救了之后他们会受到惩罚。但即便如此,忍不住出手相助的百味还是有了裂伤。
百味扛起一位头上布满黑气重伤的姑娘,在经过林景墨身侧时嘴硬道:“反正都救了,多救一两个也差不了太多。”
林景墨给男子喂下药水,皱眉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你跟轩鹿带来的药很快就会用完,可这该死的毒虫却是越来越多。”
这还只是第一天就死伤惨重,等天灾结束恐怕还要好久,到时候就不是救不救的问题,而是无能为力。
对于这些怪异无法解释的东西,百味比林景墨要知道得多一些,他分析道:“这天灾与其说是灾倒不如说是罚,毒虫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一定会有起始点,只要找到……”
“你是不是想说母体或是巢穴?”林景墨忍不住打断,“刚开始我就这么想过,只是毒虫来的方向太杂乱,我又不能把这座城烧了。他要是藏在几百米深的地底我难道还要当个穿山甲不成?”
百味也是一阵头疼,他无奈道:“只可惜上古神器被拿去镇凶兽了,要不然拿来随手照一照什么毒虫都是小事。”
“上古神器?”林景墨收掌,刚被烧过的地方又掉下来大片的毒虫尸体。
百味:“这东西厉害着呢,当初洛川祭刀后虽得神兵,却也没能将古兽全数剿灭。而且那时候除洛川外再无战神,于是神界里有七位神明用自己的血肉炼化了神器,将最后一只凶兽镇在了山里。”
“叫什么来着,完了太久了我都记不住名字了。”百味揉着太阳穴,一拍手掌道:“二十七神晴雨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