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着动了动僵麻的身体,顿时激起停在周身的星星点点,似火星却又好似带有生命的萤火。
轻抬手指,一只萤火飞动后停与指尖,略带温热还有些绵软。火星子扑闪两下,散了,化作无数更为细小的火点四处飞散。
除此之外,在这萤火星辰下还随风飘零过几片雪柳花瓣。他撑坐起身,竟是一直置身在漫无边际的雪柳丛中。
而那个一直唤着他渡玄名字的人,一身淡蓝色神袍背对着他站在满目花丛间。手臂轻抬,掌心处聚集着一团炽火,每叫一次他的名字,那团火焰便会化作万千萤火归于花田。
“洛川!”林景墨心尖微颤,对着那道身影唤了一声。
洛川转过身看着他,眼底好似映着星辰。他笑得好看,看似云淡风轻却饱含柔情似水,他说:“醒了就好……”
两相对望,无声胜有声。
抬眼间,花落成雪,星辰相伴,漫天萤火,灼烧十里。
作者有话说:
写这个场景的时候,我脑子里莫名的回荡着那首《虫儿飞》。
第87章 邪神护世(一)
上一次离开梦境,他胸口中了一道带火的箭羽。可如今低头翻看,那道致命伤却没了,皮肤完好无损半点儿不觉得呼吸困难。
身边放着洛川的长刀,萤火划过,镀有金边的地方映出一片火光。再抬头时,洛川已经走到了他身侧,搓着他散乱地发顶问道:“这一次,不会在离开了吧?”
“我……”林景墨不敢回答,他不确定等自己梦醒是不是就意味着再一次的离开。
“也罢。”洛川收回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林景墨捏着长刀,刚要出声回答便看到天边落下一道惊雷。这雷劈得毫无前兆,落在两人上空时被一道结界阻拦在外化为虚无。
“这雷是?”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两人身处的地方有些特别,看似人间仙境实则却是片布了结界的牢笼。“师父,我们这是在哪儿?”
“十里坡。”洛川脸色凝重地看着惊雷又一次落下,劈结界的架势活像是谁在渡劫。“为师坐化的地方。”
林景墨回首,刚才只顾着看洛川倒是没注意他醒来的地方。那是一片刻满符文的石台,地面中心还有几道被劈开的裂纹,像是被雷给劈开的。只不过年份太久,这些裂纹里也都长满了花草,刚才他坐起身时被压塌了大半。
他不禁想到早前小端开的那个玩笑,说洛川是在茅厕里成神的,属实有点儿瞎扯,传言这个东西果然也只能听听而已。
洛川在经过他身侧时,他的目光不经意的跟随胸前的萤火划过。他猛地拽住洛川的胳膊,抬手扯开衣襟,原本那道该在他身上的箭伤出现在了洛川的胸口。
“怎么回事?这伤为什么会在你身上?”
那一箭几乎穿透他的胸膛,虽然洛川身上这道已经结巴,可看起来依旧狰狞。
洛川拽开他的手拉回衣襟,“没什么,为师身上的疤何止这一道。”
林景墨拽着洛川的胳膊收力紧握,他眼眶微红道:“六岁那次,北楚进犯火蟒村时,我其实死了对不对?”
在他第一次触碰助眠精油回到这个时代的时候,那柄刺向他肚腹的大刀并没有因为洛川的出现而停下。六岁时的渡玄因不愿交出兵器库钥匙,被贼人一刀结果了性命。
所以洛川才会对他说那句六岁时就该没命的话,身为渡玄,他确实早该死了。而洛川肚子上那道被他取笑过像女人剖腹产的刀疤,如今想想也是为他受的,就像如今的箭伤一样。
这个人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肯说,一个人默默承受着。
“师父……”他哑声道:“我真是废物,每次碰到什么事都要靠你顶着。如果没有我……你一定会过得比谁都好……”
洛川搓乱了他的头发,笑道:“别胡说,正因为有你在为师才会存在。”
林景墨咬着牙关,他不懂洛川是什么意思,倒是听明白了这一腔告白。他难得矫情了一把,抱着洛川闷声道:“师父,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走了,你怎么叫我也回不来的时候。那就请你等等我,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一定会再去找你。”
洛川放在他头上的手缓缓收回,他愣怔片刻,“不可胡言乱语,你不会在走了。”他捏着林景墨的后脖颈,语气略带执拗道:“为师不让你走,你就一定走不了。”
当神这么多年,为神首时也算是看尽了世间百态。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不理世俗,可事实上,只是没有碰到那么一个人,一个让他时不时就会方寸大乱执念至深的人。
林景墨镇定心神,忽然问道:“那支箭羽究竟是谁放的?”虽然从当时的角度来看放箭的是洛川,但他相信肯定是另有其人。
洛川拧眉道:“我也不知道,那箭羽亦正亦邪,当时我出手阻止却反遭吸逝。”
“反遭吸逝?”林景墨越来越不懂了,什么兵器能反过来吸走洛川打出的神力?
洛川继续说道:“正邪两镀的箭羽吸收我的神力后反而弄巧成拙,原是阻止却成了加持。”
“亦正亦邪……”林景墨思绪回转,他想起古堡酒店断电时,洛川也这么形容过当时感知到的人。“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能判定为正邪共存?”
被说成正的那便是具有神力,说成邪的那就是邪魔外道,难道对方跟他一样是个具有神力的鬼?可那也不对,就算是他这个拥有神力的邪神在神界看来也只是个妖邪,何来正气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