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墨有些诧异的看向辰娘。
辰娘:“火神千变万化,不一定用的就是本来面貌,他变成了一个士兵的模样,徒手打跑了那些混蛋。”
闲聊的几人只当是个神话,林景墨却是震惊地站起身,他仔细地看了看辰娘,确实是个普通凡人,没什么特别的。
老婆婆奇道:“那你是如何得知?”
辰娘叹气:“原梁早就气数尽了,外城的百姓不过是用来拖住北楚用的缓兵之计。那个打造兵器的火蟒村,在内城封城前陛下便让人放出消息,说那里的兵器库藏有一把神兵利器,得之可得天下。
也正因如此,才能将这些贼人在外城周旋数年都没攻打入城。”
辰娘道:“原梁的士兵根本不会来外城,更别提救人……那个救我的士兵在帮我时。”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会出现像火烧一般的裂伤。”
同是原梁出来的,听到这话后皆是一愣。在原梁传言的故事中,火神洛川帮助先主战胜敌军,打斗时,身上的经脉便会如同火烧一般。
不过故事终究是故事,传了百年真正相信的人并不多,可林景墨却是亲眼见过。他知道,洛川每次神力爆发大动干戈的时候,身体里的经脉就跟传言的一模一样。
辰娘说完,听得几人沉默一阵后便打着哈哈随口聊了几句走了。
林景墨拿过辰娘缝了一半的外衫穿上,脸色阴沉:“你怎么知道原梁陛下弃外城的事?又如何得知陛下放话火蟒村有神兵?”
见辰娘不说话,他便转身去收河里的渔网,还没走两步,便听辰娘道:“因为我那去世的丈夫便是原梁的士兵,而那个私下去给北楚放话的人,就是我……”
林景墨握拳的关节发白,他从河里把渔网拉上岸,是个大丰收,应该能饱餐好几顿。
“知道了。”
他说话时,声音都在极力的克制。火蟒村遭难,最该气的是作孽的北楚,是将他们抛弃的原梁,可到头来,知道真相后却又控制不住的讨厌起面前这个说实话的女人。
他起身往回走,经过辰娘身旁时,手腕忽然一紧。辰娘的眼中满是懊悔,她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却能明显的感觉到面前这小子的情绪。
她双手拽着林景墨的胳膊,就像是忏悔一般,“牺牲外城的人就能护内城安宁,我也只是听命而已。”她想哭却因为眼睛上的伤哭不出来,“我也遭了报应,丈夫死了,儿子没了,而我的眼睛……”
“像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一个人却还能得到神明庇佑……”辰娘紧拽着的双手发颤:“洛川是个好神仙,你们可以恨我,但请不要恨他。”
林景墨的手臂肌肉紧绷,他压着火,责怪道:“你知道火蟒村究竟死了多少人?你又是否知道这些人死得有多惨?”他深吸一口气,属于渡玄的记忆在脑中回荡,“战争总要做出牺牲,可为什么牺牲得非得是这些无法反抗的百姓?”
他难受气愤,可也知道如今责怪谁都于事无补。
忽然,里屋传来一声惊叫将两人的谈话打断。他赶忙扯开辰娘的手,几个踏步冲了进去。
屋子里几个还算健全的人围着一个孩子,周围的地面全是血渍,惨不忍睹。这个孩子是这里唯一一个年纪最小伤势最重的。
贼人砍断了他的四肢,身上还有多处烫伤,也不知道在逃出来前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他们拆着孩子身上染血的绷带,许多地方因为感染有着严重的溃烂。老人拿着用火烫过的剪子在帮孩子去除坏死的皮肉,那些血渍跟惨叫,是个常人都受不了。
林景墨不忍去看,这个时代没有麻醉也没有那些高科技的医疗设备,就这样处理伤口,就算不疼死也迟早会因为感染而病变。
他站在众人身后,翻转右手凝出三道真火打向孩童的头顶,只可惜火焰忽闪两下就灭了,根本无用。他能帮着救人,也能帮着杀人,却不能给这些人一条命,更不能帮着减轻痛苦救死扶伤。
他拿起长刀冲众人道:“我去城里买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断腿的老人拽着他胳膊劝道:“别去,我们这样的人,进了城就是死。北楚的人只当我们都得了瘟疫,能留条命在已经不易。”
林景墨:“他们动不了我。”
“等等。”辰娘摸索着从外面进来,而后去里屋拿了件缝补的斗篷递给他,“穿上这个在把脸蒙起来,说不定能行。”
“不用,你自己留着吧。”林景墨的心绪还没缓和好,现下看到辰娘就觉得烦。也许是因为放话北楚导致火蟒村被灭,也或许是因为辰娘实在跟那个女人长得太像,打心底里排斥。
辰娘捏着斗篷收回手,可随后又铁了心地将衣服塞到林景墨手里,她道:“既是要去城里还是穿上得好,等你回来了,要打要骂我都随你。”
林景墨别过头,刚想把斗篷还回去,赫然在上面看到了一排绣好的名字跟生辰。按年月日排算,估计就是辰娘去世儿子的。
拇指划过名字里的墨字,那还衣服的手便又堪堪地收了回来。
一屋子的人看着他,是担忧也是期盼,他喃喃道:“知道了,我买了药就回来。”
见他要走,断腿的婆婆忙问道:“孩子,买药的钱够吗?”
“我……”林景墨眼神游移,他没钱,从活过来之后吃喝全是云萍跟云阳母子照顾,所以也没考虑过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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