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墨摆手道:“我来吧,估计是被吓着了。”
云萍点点头,转身去神像底下翻出几只破碗拿去雨里冲刷。神态心情,好似与先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也好,不痛快的事过去了便过去了,总不能一直活在痛苦里。
林景墨把云阳放到乞丐边上烤火,自己则跑角落里去拧淋湿的衣服。仔细看,火堆上熬粥的锅也是破的,十有八九是乞丐的东西。
这人出现得莫名其妙,言谈举止又好似认识洛川。按他的直觉来看,必定不是普通人。他脱下衣服光着膀子坐到火堆旁烤火,目光探究地把乞丐上下看了个遍。
乞丐被看得发毛,说道:“有话就问,别一副看媳妇儿的眼神看我。”
林景墨倒也没客气,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穿了一身乞丐的衣服,皮肤模样倒是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说你穷吧,腰间别着的匕首又价值不菲。”
乞丐乐道:“你们占了我的地盘还问我是谁。要不这样,我给你个提示……我姓苏。”
话音刚落,坐他边上的云阳忽然浑身一震。小端接过云萍递来的碗,盛了碗粥后说道:“苏?这可是皇姓。”
姓苏的人家在原梁里并不多,即便有也是非富即贵,断不会成为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林景墨倒是没往那方面想,认识洛川还姓苏,他好像知道这人是谁了。好歹做APP的时候,这些名字都是他一个个输入进去的。
他冲乞丐小声道:“谢谢你的药。”
乞丐勾唇轻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财神苏安,神像雕得就跟个十几岁的少年一样,不过跟现在这张脸半点儿也不像。
他想问问洛川怎么样了,离开时身上的伤大大小小的这么多,可又怕问了也得不到答案,或者得到一个不怎么好的答案。
几人吃过饭后便靠着墙壁睡下了,唯有云阳一人醒着。夜深后周围变得极为寂静,可他就是能听到宅院里阿娘唱戏的声音。
等林景墨醒来,庙里就只剩靠着他睡得小端。云萍不知从哪儿挑来一桶黏土,一个人站在洛川被砸毁的神像前修复着。
看到林景墨后,尴尬道:“你醒了,我……我只是……”
林景墨笑道:“重新开始吧,以前的事就当是一场噩梦。”
云萍笑着点点头,“嗯,重新开始。”
苏安拿着个破碗从外头进来,怀里抱着一包用油纸包裹的包子。这是大清早的出去要饭了?也不对,好歹是个财神,不至于没钱买东西。
林景墨问道:“云阳那小子你们看到没?醒来就没瞧见人。”
苏安把包子放下,说道:“没有,可能回去了吧。”
“哦。”林景墨应道。
庙堂外响起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林景墨拿过一只包子边吃边往外头看,竟是状元郎游街。
虽说文人中榜是件值得庆贺的好事,可在眼下这种乱世,并未让人觉得有多高兴。尤其是对于像他们这种从死亡边缘爬回来的人而言,那些随处撒的铜板和食物,还有那些穿着锦衣华服的队伍,就像是一种变相的讽刺。
状元坐在马上,街边都是欢呼的笑声。铜锣敲得震天响,身后撒钱布施的小厮也是满面春风。
铜板洒向人群,哄抢嬉笑着乱作一团。可当队伍经过废弃的火神庙时,竟是半个子儿也没撒,好似在看一个仇人。
倒是那状元郎看到庙前站着的几位穷苦少年,对那小厮道:“去,把钱给他们些。”
小厮不情愿:“那可是火神庙。”
“让你给你便给。”
小厮无奈,抓了把铜钱递给站在门口的林景墨。林景墨看着那把铜钱,犹豫着要不要有骨气点儿不接,可毕竟是把钱……
他的手在身侧紧握着,就在他觉得不该跟钱过不去的时候,里头修神像地云萍跑了出来。她一把打开小厮给钱的手,没好气道:“用不着这么不情愿的施舍。”
小厮本就不乐意,如此一来顿时火烧心头:“哪儿来的婆娘,这可状元钱,你不要有的是人要。”
林景墨把云萍往身后推,冲那小厮骂道:“哪儿来的混账,好歹是状元郎的小厮,说话竟跟我们这些粗鄙之人等同。也不知道这原梁的陛下究竟怎么想的,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能当状元。”
小厮气的面红脖子粗,那高坐与马上得状元郎脾气倒是不错。他翻身下马,从自己怀里摸出一袋银子,越过穿得还算体面的林景墨跟云萍,把钱交给了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苏安。
苏安颠了颠钱袋:“给我的?”他打趣道:“我可是跟火神一伙的,如今全民厌弃,你不怕此举引起公愤?”
状元笑得温和,他道:“百姓习惯了受礼,便会对偶尔的无暇顾及痛恨至深。若是一直不给,偶尔施舍,反倒成了好人。”
状元说罢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苏安身上,而后翻身上马,敲锣打鼓地走了。而那些受了状元钱的百姓,并未反感,甚至觉得状元郎爱民如子。
苏安笑道:“这人有意思,可惜了。”
林景墨:“可惜什么?”
“没什么。”苏安拿着钱袋冲几人道:“我去买点好吃的,今晚吃肉。”
小端一听能吃肉,兴奋道:“好啊,我想吃烤鸡,都快想疯了。”
云萍道:“我跟你一起去,顺便买点布料跟针线,我想给火神像缝件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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