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虞叶好不接腔,向空山顿了顿,又说:“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要不我给你磕个头吧!”
“呃……”
两个人在昏黄的路灯下僵持着,各自都顶着一张大红脸,像两颗熟透了的小番茄,半晌,虞叶好才很勉强地道:“你不用道歉,是我刚刚气急了,也不能怪你。”
要怪,就怪那个戴口罩的神经病!
虞叶好一只手握拳,另一只手的手背在嘴唇上胡乱抹了好几下,擦得嘴唇充血嫣红,比平常还要更有气色,本人却浑然不知,还在咬牙切齿地发火:“别让我逮到是哪个!我杀了他!”
他发了好大一通火,向空山却没接茬,于是有点疑惑地望过去,才发现对方竟然罕见地在跑神,看上去失魂落魄的,怪招人可怜。
小虞那点恻隐之心又开始蠢蠢欲动,浑然忘了几分钟之前自己还恨不得和对方打一架,像棵墙头草似的,一吹就倒,很没原则地想:看向空山这样,好像也不太像是个gay吧。
他的想法瞬息万变,不多时,就傻了吧唧地又放下戒备心,拍了拍向空山的肩膀,宽慰似的说:“别不高兴了,咱俩努把力,争取把那个人给找出来。”
向空山被肩膀上搭着的那只手拍得回过神来,忍不住问了一句:“……找出来然后呢?”
虞叶好狞笑:“把他的脸给按进马桶!”
“……”
向空山难以自抑地为柯文曜打了个哆嗦。
他有意岔开话题,于是领着虞叶好往一侧走,一边走一边说:“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家。”
虞叶好下意识想拒绝,但对上向空山夜色下黑亮湿润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怔愣的片刻里,他又看见向空山低垂着眼帘,好委屈好可怜地说:“那可是我的初吻。”
他来不及思考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先下意识回了句:“那还是我的初吻呢!”
向空山和他一起慢慢地走着,停顿了片刻,又说:“我从三岁时候第一次被邀请去玩过家家的时候就在心里发誓,我的初吻一定要献给我的初恋,要花前月下,再怎么着也得俩人在雪地里放烟花,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那你可能实现不了这个愿望了,”虞叶好冷酷地回答,“市区禁止燃放烟花炮竹,涟城也不下雪。”
向空山很可怜地说了声:“哦。”
虞叶好不理他,他抬眼偷偷瞥了一眼,然后小小声地叹气:“哎。”
“……行了啊你。别搞得像只有你吃亏了一样,你怎么不说我初吻也没了呢?”虞叶好斜着眼看他,嘀咕着继续说,“我还打算等到和青青见面的时候——”
向空山顿时整张脸都耷拉下来,他重重地从鼻孔里出了声气,敢怒不敢言,又说了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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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空山一路把虞叶好送到小区门口,两个人道了别,默契地谁也没提例如之前上楼坐坐之类的邀请或要求,虞叶好站在保安室旁边看向空山慢慢地走远,一转头,才卸了力道似的,肩膀倏然垮了下来。
他就这样有点沮丧地敲开了家里的门,迎着叶欣关切的目光,牵扯了一下嘴角:“妈妈,我回来了。”
“哟,这是谁欺负我们好好啦?”
虞新知也在家,随口这么一问,谁料虞叶好像开了闸的水库似的,眼泪倏地掉了下来。他捂着脸,很崩溃地说:“爸爸,我不干净了!”
“……”
似乎是亲爸的眼神太过难以言喻,他顿了一下,改口说:“也不是不干净……哎,反正就是、就是——”
他结巴了半天,找不到词来形容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乌龙,虞新知又有意哄他,便也没接着问,拿着手绢给他擦干了眼泪,转移话题道:“不哭了啊,去你房间看看,有惊喜。”
虞叶好拎着书包去了,打开房门,看见桌面上放着一个小箱子,快递单上写了收件人:虞好好收。
他没来得及想是谁,先察觉到一种熟悉感,似乎这个画面曾在哪儿见过。
大约是和向空山那个称不上吻的吻已经盘旋占据了他的脑海,令他在此时第一瞬间想到的竟然是不久之前对方认认真真誊写下的笔记,第一页完全空白,只写着“给好好”,像某种隐晦而纵容的偏爱,在这个世界上都独一份,只他一个人拥有。
可是怎么会?他怎么会从向空山身上察觉到这些,明明对方不久前还和他在街头插科打诨,为丢失意义重大的初吻而失魂落魄。
虞叶好定了定神,慢慢地走到桌子边,这才看见寄件人的名字是朱青青。
……不是向空山啊。他有些微妙地想。
不过能收到女朋友的礼物,他当然也十分开心,三下五除二地拆了包装,从里面拿出一个缎面的黑色小盒,打开一看,竟然是条项链,风格花纹都眼熟,是他熟悉的样式。
他捋起衣袖,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才后知后觉地想,这两件似乎是一个组合。
所以……那天的集会,青青也来了么?
还那么巧,正好买到了和自己同款的项链?
虞叶好不敢相信,他打开手机,看见朱青青在线,便发了条消息问:[青青,你来了青港街的集市吗?]
对方回得很轻快:[嗯,是去了的,你收到礼物啦?]
如果……如果这不是有人的蓄意为之,那么实在太巧合,虞叶好的手指稍微有些颤抖,但仍兀自强撑着发去回复:[太巧了吧,我那天也在。还买了同款的手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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