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叶好比柯文曜问得还快,也顾不上什么手机不手机的了,他下意识扣住对方还按在自己掌心的手,又问道:“数学竞赛吗?”
两人的手掌相扣,中间隔了一个逐渐被体温染热的手机,令向空山有点不知所措地蜷了蜷手指,这才回答:“嗯,你们不补课吗?”
“没说。”
虞叶好胡乱应着,心里开始有点儿没底,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期期艾艾地问:“补多久啊?一整个周末吗?”
向空山没来得及说,终于回过味儿的柯文曜拦住他,朝他挤眉弄眼一番,这才说道:“我校机密,不告诉你。”
虞叶好被噎了一下:“又没问什么,你们可真小气。”
他肩膀垮下来,没精打采地想自己到底这周要做多少题才能勉强不被超车,连手机也不想拿了,跟小仓鼠似的,倏地缩回了手,冷风立刻从刚刚两人碰触的地方灌进来,剩向空山一个人茫然地握着手机:“……”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十分没有兄弟爱地想:话又不是我说的,你骂他啊,为什么还要捎带上我?
“虞叶好。”向空山又开始叫他。
“干嘛?”
“周末那个补习,”向空山顿了顿,看见柯文曜还在持续冲他眨眼,跟卖萌撒娇似的,这表情安在一个黑皮壮男上属实有点辣眼睛,他看烦了,于是先冲着柯文曜,假装关切实则暗含威胁地继续说,“柯儿,眼睛抽筋了?”
“我……”
向空山慈祥一笑,又开始拿手机拨号:“来,那我给你也打个120。”
“……”
柯文曜读懂了他的暗示,悻悻地闭了嘴。
“有话快说。”虞叶好等得不耐烦,这才听见向空山斟词酌句地说,“补习没多久,也就一天两小时。”
“嗯哼。”
一天两小时,两天四小时,虞叶好已经开始在心里规划自己的双休日,以至于没看见向空山一副欲言又止的脸。
总之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很满意,于是转头便换上一副过河拆桥的得瑟样:“那你们好好补习,争取再创佳绩,拜拜!”
虞叶好一阵风似的卷走了,仿佛生怕向空山反应过来什么,柯文曜在他身边憋了半天,临到了才有点气闷地问:“山哥,你跟他说什么呢!”
“又不是什么大事。”
向空山老神在在,和憋憋屈屈像个小媳妇似的柯文曜形成了鲜明对比:“我不说,他也有的是方法知道。”
柯文曜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说:数学竞赛年年这个时候都有,哪次一高和实验不是你瞒我瞒的,怎么到你们俩这儿,就变成友好会晤了?
还上赶着白给!
向空山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只见这人一张黑脸皱成一团,形象生动地表明了纠结两个大字,但过了一会儿,又忽地舒展开,道:“行吧,那我走了啊。”
两个人在学校门口告别,向空山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突然良心发现,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最近和虞叶好走得近,太冷落他,不高兴了?
思及此,他开口喊了句:“柯儿——”
声音徐徐地向前,但还未等落在柯文曜耳边,就见本来正安安分分走路的这人突然猛地一个冲刺,紧接着三步并两步,当场在路边,给门口剩下的寥寥几个学生表演了一出空气投篮。
向空山:“……”
与此同时,柯文曜听见了他的声音,回过头来,逆着光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衬得他脸更黑了;然后,在夕阳的余晖中,他坚毅地、朝向空山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向空山再度:“……”
算了。
他忽然不是那么想和柯文曜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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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虽然过程难以言喻,目的却算达到了,瞧着柯文曜和从前一样二百五,向空山放下了心,回家之后,见虞叶好头像还灰着,便先忙活起了自己的事情。
邱雨晴和向清竹都在家,以一个不变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人脸上还敷了一张面膜,见他回来,表情都欠奉,只眨了眨眼,权当打过招呼。山哥略感无语,自己上了楼,走到和向清竹房间之间的那个小桌边时,眼睛一瞥,看见上面挂着双很眼熟的袜子,随着他经过时带起的小阵风,正微微地晃荡着,远远看起来十分吓人。
向清竹把他上次的话当耳旁风,转头就忘,压根没想着好好收起来;他和这东西打了个照面,流露出几分嫌弃的神色,但还是走上前去,想要把这玩意儿扔回向清竹房里。
结果甫一摸到,被吓了一跳:这东西,怎么摸起来这么滑,跟蛇皮似的?
他有一些茫然,片刻后,没忍住,伸手又摸了摸。
丝袜应该还是新的,裤腰处还挂了一个小小的吊牌,旁边角落里凌乱地散着包装袋和快递袋;毫无疑问,是他亲妹随地乱拆快递的产物,向空山站在桌边,楼下是沉浸在电视剧的亲妹和亲妈,场面一时十分魔幻;最后,带着那丝似有若无的嫌弃,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将它给捻了起来。
薄得跟没有似的,这玩意儿,能怎么穿啊?他想。
直到此时,小山哥都没有意识到,当他生出这个疑问时,事态发展就已经无可挽回了。例如此刻,他在灯下,手里捻着这对白丝;过五分钟,他站在房间门口,手里捻着这对白丝;又过十分钟,门锁咔哒一声响,他坐在桌边,手里捻着这对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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