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话写完,向空山的良心好像终于随着风一起碎成了灰;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夜晚,和着窗户缝邻居家飘来的土豆炒大葱的饭菜香味,此刻,他终于彻底面对了自己是个究极声控无法改变的这一事实。
最后的最后,向空山长呼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打下了一行字:
[我觉得你说得对,那个人就是大傻逼。]
[还有,好好哥哥,无论你是不是第一,我都最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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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一高尖子班没上早读,文理加一块,四个班的学生稀稀拉拉地占据了大礼堂前三排,听校长和年级主任站在上面唾沫横飞地分析这次摸底测试。
这也算是一高的一个传统:上到整个涟江市都参与的全市联考,下到像这次这样满共也才不过几百人的小测验,但凡是沾了实验的,必定都得好好分析一番。
而据隔壁学校透露,实验也不外乎如是。
一高和实验这些年你争我抢,在谁是本市第一名校这个问题上各执一词;虞叶好和向空山的关系某种程度上也就是两校关系的缩影。这次由于虞叶好三分语文之差,理科第一花落隔壁,文科第一名也因为发挥失常落了将近十分;毫无疑问,一高惨败,因此这次的考后分析会也开得格外长。
在这个大家都没睡够的清早,犹如一剂强效安眠药,于是才开始没多久,下面的学生就倒了三分之二;余康哲手里还握着单词本,头已经歪到了旁边虞叶好的肩膀上,俩人坐在最不显眼的第二排角落里,还是被巡逻过来火眼金睛的杨苑杰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整个人闭着眼弹坐起来:“什么!结束了!”
虞叶好:“咳!”
余康哲这才把眼睛全部睁开,看清楚似笑非笑的杨苑杰之后,有点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把单词小本又翻过去了一页;讲台上校长还在给文科猛灌毒鸡汤,杨苑杰于是就没管,又过了片刻,才低声地喊自己班学生:“到理科了,都打起精神好好听!”
这种谈到成绩的场合,第一个被点名的,当然永恒是虞叶好。有点上年纪的校长手里还拿着成绩单,但看都没看,眼镜片后面射出的目光犀利得很,吓得他一个坐直,欲盖弥彰地把手里作文书又往上举了举。可惜没用,还是被喊了大名:“虞叶好,这次是哪里出了问题?”
虞叶好被点了名,一下子蔫儿了,手里抠着辅导书紫色的封皮说:“理综…理综丢分了,语文发挥不好。”
其实他说的这些,还真不算是不好,就是隔壁向空山太变态,他自己拿手的数学这次也完全没讨到好处,况且,要真实打实地算,也是并列嘛。
校长被他的诚实噎住了,完事仔细一想,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其他的毛病,只好挥挥手让他坐下,转而说别的去了;余康哲在他旁边,这会儿已经完全醒了,等他坐下之后,迫不及待地附在他耳边说悄悄话:“这书你刚买的?好用不,好用我也买本看看。”
虞叶好手里拿的书还是昨天向空山推荐给他的呢,和这本书一起被买回家的,还有那本记载了他整个尴尬瞬间的低智言情小说,让他想想就尴尬得脚趾蜷缩;闻言,将书往余康哲身上一拍:“你自己看。”
余康哲就接过去翻了翻,然后眼睛慢慢亮了,他撞了一下虞叶好肩膀:“可以啊好好哥,这书不错,你哪淘来的?……咱们还真准备为了征服向空山先征服语文了?”
“向空山推荐给我的。”
“……”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余康哲表情看上去像便秘俩礼拜,良久,才说:“你们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没有。”虞叶好将他的话打断,“就是不小心碰上了。青港街这么窄一条,碰见熟人多正常啊。”
余康哲还想再说,虞叶好已经拿过了他的单词本,随便翻了一页默背起来,见状,他想说出口的话到底也没能说出来。
其实他想说:多稀罕哪,你们俩一整个高一都没在青港街碰面儿几回,怎么到了高二,就能天天见了?难道青港街还随你心意变窄变宽不成?
虞叶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单词本又往后翻几页,正儿八经英文单词没背进去几个,反倒被上面花花绿绿的涂鸦给吸引了视线。
上面画了许多人物的小像,有他的,也有各种老师同学的,每个都活灵活现,各有特色,一本书被余康哲画得跟连环画似的,他翻到尾,被最后一个张大嘴巴的秃顶小人逗笑了,指着说:“大漫画家,你最好别让老杨看见。”
余康哲嘿嘿一乐,笑完之后看上去又有点惆怅,和着背景音里校长的声嘶力竭,他侧着头,小圆眼镜后藏着两扇细密扑簌的睫毛,叹息一样地说:“我要是真是大漫画家就好了。”
虞叶好若有所感地抬头,结果下一刻,余康哲就笑起来。不算薄的一本书被他放在手心里掂着玩,他如往常一样挤眉弄眼,轻松地道:“算喽,漫画家能干嘛呀,我要真转了行,回头大街上咱俩再碰见,你就得朝我碗里丢钢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课程:《脸皮薄是讨不到老婆的》
主讲人:向空山
【ps:余康哲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和本人无关,被内涵到的可凭截图到涟江市第一高中高二五班问余康哲要五块钱,如果他不给那我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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