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割稻刀和贺君以前见过的镰刀不一样。它只比手掌长一点,在棍棒四分之一处有锋利的刀片,拿在手里时,刀片正好在手心处。
贺君只要手伸向水稻,将稻穗往刀片一扯。刀片就能将稻穗切割下来,几乎完全不用力气。
稻穗有小臂长。穗朝着一边,杆则是并在一块儿用绳子系住,一大捆往背篓里一放。原先背篓要人力背下去。现下只要将背篓往运输车上一丢,贺君就能继续收割水稻。
当地人的草帽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别处的草帽都有点倾斜度,而这儿的草帽边沿是水平的,半点没倾斜度。
贺君穿着简便的长袖,确保自己不会被水稻割伤,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收割着。他站在人群中,和当地人哪怕穿着一样,看上去也完全不同。
大夏天的在水稻研究所工作三个月,他皮肤比以前晒黑了几个度,可依旧比当地人白一些。黑眸哪怕没有笑,也隐隐给人心情愉悦的舒适感。
劳作的时候,大家伙不是闷头苦干的,一个两个都喜欢说话闲聊。如今有外人在,他们的话题自然而然就在外人贺君身上。
“贺老师,你们当演员的没怎么下过田吧?”
贺君含笑回应:“下过几次。拍摄需要。我也不算演员。拍电视剧电影的才叫演员。我这种叫偶像,明星。唱歌跳舞,再拍点综艺。”
“哎,都一样。电视上才看得到的。”
“贺老师这个活是做得巧!”
贺君笑着听人夸他。
过了一会儿,他将话题引到他们当地各种与众不同的点上,笑着问他们:“你们往年都这么收水稻?”
有人应声:“对喂,不费力。我们当地人几能干。这么点地方,几天就收好了。来年在种。”
贺君又问:“大家都是吃什么水稻,糯水稻么?你们平时出门在外,应该比较少吃糯水稻了吧?”
另一个人笑嘻嘻回着:“年轻人在外头日子过得多了,都是吃籼米。我们这边山上也有种籼米的。有人吃得惯,有人吃不惯嘛。”
说起这,好些人和家里沟通过,知道贺君过来的目的:“贺老师是来劝我们当地种新水稻的吧?”
贺君应声:“嗯。研究所那儿有新的粳稻,也有新的籼稻。种粮食要是花一样的力气,多收一点。大家都开心嘛。”
这批人因为在外打工,接受度比本地人高不少,听着贺君的话不由自主附和:“是咯。”
贺君说话很有耐心,语气温和:“也不用急着今年全换掉。多开几亩地种新的。收成好了,来年再考虑换不换的问题。总归吃得惯更重要。”
大伙儿嘻嘻哈哈应下。
大家这回不用上下山来回跑,收割的速度比往年快很多。有个小伙等背篓重新送上来了,愣是当场给贺君抓了一条鱼丢它背篓里:“这些天鱼肥!”
贺君手里背篓一沉,里面的鱼活蹦乱跳:“哎,最近你们送的东西太多了,要堆起来了。吃不完!”
小伙笑嘻嘻:“那养两天吃!我阿弟在你们那儿学鼓呢!”
这条鱼算起来是学费。
贺君于是替关正阳笑着收下这条鱼,到饭点跟着众人一起下山。山里头的人除了喜欢闲聊,还喜欢唱歌。这一路从山上下去,走着走着就嘻嘻哈哈唱起来。
“揽哈朵桃令——”
“揽祀亥花梅——”
悠长清亮的歌声在山间飘荡,贺君是半个字没听懂。等人唱完了,他才好奇问了一声:“这歌词什么意思?”
当地人回他:“好好学习才能共同富裕。”
贺君:“……”这觉悟有点高了。
他拍的综艺是相当正经,可没想这么正经,不由多了一句:“平时也唱这个?”
一般来说,大家伙儿肯定是更喜欢唱别的歌。可碍于这些个外人在,大家唱的歌词才正经起来。刚才带头唱歌的姐转头,朝贺君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深意笑容:“平时我们唱的,电视上不能播。”
贺君:“?”你们到底唱什么歌,电视还不给播?
另一头考完证,带着村民装起新一条单轨运输车的关正阳,也收工和人结伴返回。关正阳喜欢音乐,对山歌自然也有兴趣。当地人唱,他就跟着学两句。
学山村悠扬的曲调,学那种交融自然的味道。
学唱歌,词当然得问清楚。
关正阳跟着唱一句,问一句意思。他身边的可都是大老汉,唱的山歌十首歌里五首是情歌,一首是杂七杂八唱什么的都有,还有三首是骂人的。
关正阳学得认真,学到后来学到了关键的歌词,忙对着镜头说:“我刚学了两句,这现在不能告诉大家。今晚我就要唱给队长听!”
镜头虽说没放,但弹幕已有准备:“前方高能预警!”
“作死FLAG来了!”
“笑死我了,重新回来这边再看一遍。”
镜头重新转回贺君那边。贺君借了老农的装备,当然要去还。他还完回来比关正阳晚一步,到的时候暂住的屋里饭香都飘了出来。
贺君一进门,看见关正阳站在院子的正中央,拿着小板凳,手上不知道从哪里竟挖出了一个便携式的麦克风。
他用非常响亮的声音,眉飞色舞高声唱着:“叫声孙儿小憨憨,爷爷等你大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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