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雁从来没想过高伟呈会这么说,高伟呈是严师,也从未对自己赞许有加,林书雁只知道他跟别人提起自己时,才会说上两句还不错。
曹逸自顾自说:“自从他知道我的身世之后,就更是看不起我了。他说的也没错,我是做不了医生,我不能像你一样想考什么考什么,想进和西就能进和西,谁让我是通缉犯的儿子呢。”
闻言林书雁皱了下眉,通缉犯的儿子?他隐约记得曹逸家境不错,父母都是做生意的。
“我以为我妈改嫁了,这个罪名就能永远远离我,可是还是有人查,还是有人提,因为那个现在是活是死都不知道的人,我所有的前途都被毁了!”
“钱算什么?我要权,权力才是最迷人的!”
林书雁知道他一向有野心,却没想过他的野心不在生意上,而是更高。
一切原委拨开云雾,逐渐明朗起来,这应该就是常湛让苏定帮忙去查的事,关于曹逸父亲的。
可无论有多少苦衷,落到今天的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
林书雁道:“曹逸,事在人为,前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谁也决定不了。”
“你有什么资格来评价我?你的人生舒坦顺当,一路绿灯,高伟呈处处袒护你,还有常湛给你护航,攀上他不容易吧?”
林书雁失望地摇头。
曹逸偏执得快要疯魔:“所以我要把你也拉下水,让你也体会一下我的痛苦,我要让你跟我一起在不见天日的泥沼里爬行,就算是下地狱,我也要拉个人一起。”
贪欲让人必入歧途,林书雁眼前的曹逸早已没有往日的儒雅风度,只剩满目狰狞。
“那段录音,是什么时候录的?”
曹逸随口道:“忘了,记不清了。”
林书雁看过那段录音的原始日期,时间节点和他猜测的一致,他不信曹逸会不记得。以曹逸的性格,他会记得他做过的每件事的时间节点,成为他大计划中的关键一步。
“所以这些年,你一直在利用我?”
曹逸笑道:“你不是被我利用的心甘情愿吗?我走的最大的一步错棋是婚姻,否则,你还愿意被我利用更久。”
“你错了,人有感情才会被利用,你估错了我对你的感情。”林书雁把躺在手心的U盘放到桌上,“这里面是你所有的犯罪证据,包括挪用私款和做假账。”
曹逸的表情变了变,听见他说:“我会把这些交给检方。”
曹逸立刻站起来,“你不可能会这么做!”
“学长。”林书雁也跟着站起来,轻声笑道,“你不会以为,我现在还对你心存仰慕吧?”
他重新把U盘攥到手中,卷起一截袖口,悲悯又不屑:“我现在只觉得恶心。”
曹逸恶狠狠盯着他,林书雁在他的目光中坦然离开。
在看守所门外,他打了辆车直接去了上次乔菁约他见面的咖啡馆。
司机没掉头,在马路对面停下,远远的林书雁便隔着落地窗看见神情憔悴的乔菁。
与上次不同,这次是他主动约乔菁出来的。
今天乔菁穿了件米白色开衫,即使有意涂了口红,也没能遮挡那副倦容,看起来比那天还要苍白几分。
林书雁在口袋里暗自攥紧拳头,在她对面坐下。
“书雁。”乔菁勉强地冲他笑笑。
在电话里,林书雁没敢告知她太多关于曹逸的事,但她也是受害者,林书雁不想让她稀里糊涂的蒙在鼓里,还要为加害者求情。
平时他都喊乔菁一声嫂子,如今怎么都开不了口,只能干巴巴地点了点头。
林书雁开门见山:“我约你出来是想说曹逸的事。”
女人的直觉一向可怕,见他这么严肃,乔菁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说不好那种预感,来之前她做的最坏的打算是林书雁帮不上忙,可现在这种预感告诉她,林书雁接下来要说的,远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外。
她不自觉捂住小腹:“你说。”
林书雁的目光顺着她的手臂停在了她微鼓的小腹上,他是医生,只想过救人没想过杀人,可此刻他却无比希望这个孩子不存在。
他移开目光,不忍开口。
“没事书雁,你要是帮不上忙我再想想办法……”还是乔菁先看出他的为难。
林书雁把U盘推到她面前:“这里是曹逸所有的犯罪证据。”
乔菁怔怔看着他:“什么意思?”
“还有他出轨的证据。”林书雁说,“乔菁,看完这些,你再决定要不要帮他吧。”
乔菁拿起U盘:“……你在说什么?”
林书雁深吸了口气:“不仅这些,他还以个人名义贷了一笔不少的钱,至于去处不得而知,我相信这件事你也不知情。”
乔菁下意识摇头。
林书雁不想用恶意揣测人心,可如果他没猜错,曹逸会把每一笔感情都当成利益去衡量。如果说他的价值在当替罪羊,那乔菁的价值在哪里?
“你们交往这些年,你和你父母给过他不少钱吧?”
大学时曹逸和乔菁被人称“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乔菁家里经济条件与曹逸相当,又是独女。
只是估计她不知道,曹逸口中的大部分资产是他继父的,而曹逸自己很清楚,这些资产他继父不会给他。
如果说他对自己的生父是恨,那他对继父便是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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