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想起来他还生着病。
只是因为程青枝怀孕带来的喜悦实在太过强烈,所以众人都理所应当的将他忽视了。
见多识广的大夫听了心里都想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外室一心想要登堂入室,却被正夫一招轻易化解,将原本对外室的同情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正君的脉象至少也有两个月了,他这两月的月事有没有来,他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为什么怀孕早不公布,晚不公布,偏偏要在外室生病的关键节点,借由大夫的口说出?
大夫心中叹服,看来这正夫也不是个没心机好拿捏的软柿子啊,就看这个妻主能不能处理好了。
“你别胡说。”程松儿皱着眉:“你重病在身,没人在身边伺候怎么行?”
琴柳声音沙哑,略带幽怨:“我是什么身份我心里清楚,别让我一身病气,冲撞到青枝哥哥的喜气。”
“没什么冲撞不冲撞的,我这就让小芝去跟大夫抓药,过几日你就不用在这里住了。”程松儿沉着声说道。
琴柳眼中瞬间充溢着狂喜,不枉费自己折腾了这么久,她终于肯原谅他了。
大夫:哦豁,外室最终还是登堂上位了。
说到搬回去,小芝是除了琴柳之外最开心的人,终于可以远离琴柳了。
可他没想到,三天之后,等他收拾好东西,跟琴柳一起搬回去的地方,却不是熟悉的小院子,而是一间七进院落。
琴柳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
小芝人也傻了,不是要回家吗?怎么到了这里?
程松儿帮他们将行李搬下来,说道:“这是我前几天匆忙花五百两银子找牙商买下的院落,之前是一位儒商的家宅,后来因为饥荒,儒商家里人丁凋零,又欠了外债不得已卖掉。虽然价格不便宜,但不愧是儒商的家宅,环境品位都是极好的,尤其是后院,花园、锦鲤池、假山、亭台一应俱全。”
程松儿带着他们往后宅走,介绍着七进园的每一处风景。
琴柳面容沉冷,问道:“那你和他呢?”
“我和青枝还要做生意,暂时就先不搬进来,这院子就你和小芝一起住。之前你不是嫌沿街吵闹么?现在这院子这么大,绝对吵不到你,风景也好,随时可以去后院散心,赏梅逗鱼玩雪都行。”
程松儿心想,这下你总挑不出毛病了吧?
这院子颇有江南韵味,还有北方少见的园林,程松儿自己都觉得捡了个漏,等琴柳跟着徐冷玉走后,她就带着程青枝搬进来。
其实程松儿原本不想买这个院子的,毕竟她和程青枝就两个人,住的了多大的院子?
可现在程青枝怀孕了,为了孩子以后可以有玩耍的空间,她还是决定买下。
“我原本想做找几个仆人伺候你,可后来想了想,毕竟现在人多眼杂,不是谁都能像小芝一样可以信任,万一又出了一个小李可怎么办?所以这段时间还是让小芝伺候你吧,快进来,雪又下大了。”程松儿将行李提到屋内。
回头一看,琴柳默然站立在风雪之中。
“你还站在外头干什么?”程松儿顶着雪跑了出去,为他撑起了一把伞,语气有些责备:“本来就生了病,现在还不好好爱惜自己,以后落下病根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琴柳自嘲的笑了笑:“反正没人会在乎我。”
程松儿奇怪的盯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又发烧了?烧糊涂了?”
琴柳神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又望了望这间幽深的大宅子,他忽然觉得喘不过气,不想进去。
“你之前说花园里有梅花?”
程松儿点点头:“嗯,开的挺漂亮的。”
“我想去看。”琴柳说道。
“可你还病着,外头冷,要不等你病好了之后再去吧。”程松儿出言阻止。
琴柳不为所动,强硬的又说了一遍:“我想去看梅花,就现在,你陪我。”
程松儿叹了一声:“行,那我去给你拿一件斗篷,你披上避避风行吗?”
琴柳这次没有说话,程松儿就当他是默认了。
“你帮我拿着伞,我去里面给你拿披风。”程松儿将伞柄带给他。
琴柳表情冷然,双手交叠垂在身前却始终不肯接过伞。
他好像很喜欢这种被她伺候的滋味。
程松儿无奈对里面整理屋子的小芝说道:“小芝,去把最厚的那件斗篷拿出来。”
小芝顶着雪抱着斗篷跑了出来,因为他个子不高,琴柳又始终高傲不肯弯腰,他根本无法给琴柳披上斗篷。
“我来吧,你帮我给他撑着伞。”程松儿说道。
小芝听话的借过伞,手臂举得高高的为他挡雪。
程松儿展开斗篷,为他披上,并在他胸前系了一个简单的结。
琴柳浓密的睫毛终于有所触动,他伸出高贵的手,落在她的肩上,拂去了她肩头积落的雪花。
“你也会为你夫郎做这种事吗?”
程松儿坦率的摇头:“我倒是想,不过他心思比我细腻,更多时候都是他照顾我。”
他不说话了,耳边只有风雪啸啸。
良久,他淡淡道:“走吧。”
程松儿为他撑伞,积雪厚重,每踩一下就会发出沉重的碾雪声。
不一会儿,风中传来阵阵奇香,梅园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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