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们一会儿堆个雪人吧?堆两个,堆在院门口,一边一个,就当是给我们看门的。”程松儿语气轻快兴奋。
“好。”程青枝低声笑着,眉眼温柔。
他看着此刻的程松儿,就像人间初生的幼鹿,黝黑湿漉的黑眸新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
不对,应该是初到人间的妖,觉得一切都是新鲜奇妙的,连见到雪都欢喜的像个孩童,也只有她才会玩十岁以上小孩儿都不玩的堆雪人。
“先把汤面吃了。”他说道。
程松儿接过面汤大口的喝了起来,因为着急堆雪人,她喝得有些急。
“慢点慢点,小心烫着。”他无奈的笑着说。
“我喝完了。”她放下碗筷,拉着程青枝的手往院子外走。
北方的降雪量很大,跟南方跟玩似的头皮雪不同,堆积的厚雪足以漫到她的膝盖。
她弯下腰,团了一个大雪球当做雪人的下半身,手被凉雪冻得通红也不介意。
“这个是雪人的身子,一会儿再团一个小球做雪人的脑袋。”她满意的拍了拍自己团出来的完美球形,喃喃自语:“可以用煤炭做眼睛...算了,用煤炭太浪费了,一会儿去捡两块小石头凑合凑合就行。”
空中飘零的鹅毛大雪落在她浓密的鸦睫上,就像她的睫毛上长出了一片精致无暇的雪花,雪花融化,化成一点晶莹的雪水,打湿压弯了她的睫毛,又滚到她弯弯的眼角,在冰天雪地中展露出樱花一样的薄粉色。
“哥,你怎么不堆啊?”她偏过头来看他。
清澈的眼珠在冬日艳阳下像一对浸泡过春水的琥珀色的琉璃珠子,杏眸汪莹透亮,无声的滚到了他的心坎上。
程青枝咳了一声,掩饰着绯红的两颊:“嗯,好。”
他开始跟她一起堆雪人,动作生涩的就像第一次堆一样,但是为了不让程松儿觉得扫兴,他尽量装出熟悉的样子。
其实程青枝从未堆过雪人,冬天对他来说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煎熬,是人间地狱,随时都有可能被冻死饿死掉,又怎会有这样幼稚有奢侈的时间与精力来堆雪人。
为了果腹,他在大雪里找吃的,吃过雪饮过冰,透骨渗凉的冰雪从他的食道里划过的感觉,就像一块锋利冰刃划开他的胃囊,漫天风雪从胃囊的裂缝里灌了进去,将他因为饥饿而剧烈抽痛的胃冻成了一块冰。
又冷又疼,疼的他倒在地上抽搐昏死过去,又在即将大雪掩埋冻死的前一刻被冷锐的寒意浇醒。
多少个寒冷无助的漆黑夜晚里,他都绝望的想为什么他还不死掉?为什么他还要活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受人折磨侮辱?死了所有的痛苦就都结束了,活着才是生不如死。
如今他明白了,他前半生受的所有的苦,都是为了等她的到来。
这是得到幸福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一想到她是为自己而来,以前所受的那些苦便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甚至因为她的到来,以前受的苦变成为了迎接她而举行的一场神圣庄重的仪式。
神明在降临人间前,总要考验一下信徒是否虔诚,是否愿意将肉身和灵魂都献给她不是吗?
他做到了,所以她来了。
第20章 .说媒说媒
林玉秀一大早起来,看见那院子字的雪就觉得一阵心烦,年年都下这么厚的雪,清除起来累得够呛。
“玉秀,过来帮爹除雪。”院子里的徐叔说道,他已经用腿趟出了一条狭窄的小道用来连接堂屋和厨房之间的距离。
林玉秀皱了皱眉,心不甘情不愿的拿起了铲子准备除雪。
旁边忽然传来一阵欢笑声,林玉秀眼珠子往旁边一瞥,只见程松儿家的院子门前高高的堆着两个雪人,程松儿和程青枝站在雪人前,她不知在程青枝耳边说了些什么,表情一向苦大仇深的程青枝竟然笑了起来。
接着程青枝弯下腰身从地上捧了一把雪高高的扬起,雪花洋洋洒洒的落在程青枝的头上,相互打闹着。
她笑声连连,自己的头上也落了不少雪,似乎是融化的雪水打湿了她的发,亦或是欢笑打闹让她大汗淋漓,额前鬓边的碎发湿漉漉的黏在脸侧。
林玉秀呼吸一滞,随后勾起嘴角讥嘲:“那两个人是没见过雪吗?多大的人了,还堆雪人打雪仗。”
正在弯腰除雪的徐叔抬起头,笑道:“可不嘛,早上起来程松儿就在叫嚷下雪了下雪了,拉着青枝跟她玩,跟第一次看到雪一样...像个小孩子。”
林玉秀撇撇嘴,心里忽然不是滋味起来。
自从程松儿突然转性之后,她几乎就不再理他了。以前的她没事就喜欢来跟自己搭讪两句话,眼里满是殷勤。
有时候他的话里稍微流露出一丝对程青枝的不满,她立马回去教训程青枝。
可现在呢?前天他故意放下架子,借口感谢她送来的里脊肉主动跟她搭话,她也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给他。
反而对那个狐狸精程青枝好的一塌糊涂,就好像把以前她对自己的好也一起倾注在了程青枝身上似的。
他倒没有多喜欢原先的程松儿,因为原来的程松儿暴力,好色还喜欢打架闹事,也并不只对他一个人殷勤,无论村子里还是城里,但凡有姿色的男子都被她骚扰过。
但是这段时间她的改变与温柔,深深的印在他的心上,让他不得不在生活中处处都留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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