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确定。
“他没有过。当初我和汪小姐因事故结识,他被拉过来作陪,丧眉搭眼的,即便是女友,也不给我这个颜面呢。因着他父亲的缘故,人家傅公子可是轻易瞧不上我们这流……”
“你厨子带过来没,我是说金枪鱼切分。”傅雨旸冷不丁地打断了。
老乔瞥一眼雨旸,说等你们来,主厨先生的刀下一条鱼都切完,保养收起来了。
再满不以为然地冲茱丽叶继续道,“我要说什么来的,被他打断了,真是的,上了年纪,不服不行。哦,就是那个……少年心性就得少年磨。”
老乔暗指,茱丽叶年轻有年轻的资本和锐气。
周和音面上不显,甚至无可挑剔的元气与笑。刚才那个喂鱼的小孩溜进来给姐姐送他新摘的菱角,找了一圈,没找到姐姐。
小孩天性使然,觉得其他人都是大人,都是和爸爸一样的人,唯独周和音,他喊她,也作姐姐,问她,“姐姐,你要吗?”
周和音正巧从老乔的话术里择出来,微微俯身,摊开手掌 ,小孩把一只菱角放到她掌心里。
菱角本身不脏,是小孩手脏。一搁,周和音掌心黑黢黢一片。
好家伙。
老乔啧啧避之不及,说冯家这个小二子真是脏得狗都嫌。
老冯自己亲生的,当个香饽饽,说教他们,“你瞅瞅,要不然说你们不招人喜欢呢。小孩最有眼力见了,转一圈,他宁愿给人家茱丽叶,也不给你们几个眼熟的,个个给我反思去!”
里间还有一桌牌桌,酬酢之声朗朗,等着开晚席。
老乔拉着雨旸进里打招呼。
周和音手里的菱角当然不能吃,她还要去洗个手。
借问主家洗手间在哪里,傅雨旸说他陪她去,“不用。我自己去。”
茱丽叶走开的那一瞬,傅雨旸立马掉了脸子,老乔吁吁勒马一般地劝合伙人打住,别急,“这是你该受的。谁让你个老小子跳票我的。二一则,你怕什么,你别怕她生气,就怕她不在乎。”
老乔说雨旸当局者迷得很,殊不知,感情嘛,要么醋,要么灾。
我又不能当真怂恿你三灾六难的,也别,我还指望你并肩作战呢。
就由她醋醋吧。
傅雨旸翻脸就不认人,骂人,去你妈的,“你懂个屁!”
他前脚才和她在车上说和老乔是因为他父亲的缘故联盟的,哦,这个老杂毛反手全给他卖了,本来没事的,也给他生出三分事!
这下不崴也崴了。
外面一屋子男宾,北屋后头还有个小院子,家里帮着料理晚宴的阿姨请周和音到后头的洗手间,说清净,女孩子用方便些。
一脚踏进这后院,就看见院子里有一处歇脚的四方亭模样地方,点着灯,灯下有个十五六模样的女孩歪坐在藤椅上,在看书,闲书那种。
阿姨关照周和音,说是冯先生家的大女儿。
哦,刚那个小孩找姐姐的,就是找的她。原来姐弟差这么多。
周和音要阿姨不必陪着她了,她自己能找到的。
说罢,保姆阿姨才回头了。周和音去里面洗手间洗手出来,没急着回前头,很自然地绕到凉亭里,藤椅上的女孩正巧看小说到最焦灼的时刻。
根本没时间理会陌生人。
周和音问她,“这里没有蚊子嘛?”
翻书的人看罢最喜欢的情节,心满意足,随即抬眼瞥一眼周和音,“有也比前面的烟味好。”
周和音莞尔,抬头看天上,明月藏在浮云里,稀疏几点星,天不大好,风也很大,驱散白日好多溽热。
小女孩看周和音年轻貌美,大她不了几岁的样子,爸爸那些朋友,个个都是老狐狸。她一时误会了来人,以为她是乔伯伯的那什么人,毕竟乔伯伯的女伴换得是比封面杂志还勤繁。
她问周和音,“你叫什么名字?”
周和音歪歪头,“我为什么告诉你?”
“不告诉我也无所谓,就是提醒你,离那些老狐狸远一点。没一个好东西。”
“包括你爸爸?”
“他不敢。他身上但凡有点别的女人的味道,我妈就会撕了他。”
哈哈。周和音笑得极为畅快。于是,大方地告诉女孩,她叫什么名字。
女孩也告诉她,冯姮。
“哪个héng?”
“女字旁,一个亘古不变的亘。”说话间,有人从阴影里走过来,替她们说文解字。
周和音没理他,有人继续道,“冯家那个小二子叫冯桓。木字旁那个,他们妈妈是高中语文老师,都是咬文嚼字的名。”
冯姮听到有人说她妈,扔了书,怪傅叔叔,“哪里咬文嚼字了!”
傅雨旸手里端着碗热汤,是带过来的老鸭汤,他热了下,端过来依旧烫得要丢手的地步,因为上面浮着油,保温得很。
他端过来给周和音喝。
冯姮这才领悟过来,周姐姐是傅叔叔的女伴。
周和音见傅雨旸过来,更不要回前头了,索性在凉亭里坐下来,汤也不喝。
但是也没之前出门的殷勤了,不再要他尝尝。
傅雨旸陪她坐下来,再看一眼边上的小孩,问老冯的女儿,“你非得在这?”
冯姮委屈且暴躁,“傅叔叔,我先来的!”
哦。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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