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呐。小音爽朗地应一声。然后就溜到后厨偷师去了。
她十岁不到就在大家眼皮子底下了,万师傅更是把她当自己孩子,厨房热得能蒸死人,所谓干一行怨一行。万师傅看小音当真拿手机拍的样子,认真劝囡囡,不能啊,你上了那么多年学,人又漂亮,哪能干这行。别听你妈那眼皮子浅的话,她的家当废就废掉,你也不能接她的班。早起晚归的,图什么。
小音和万师傅一道热得一头的汗,鼓风机的声音很大,她喊着嗓门告诉万师傅:“就是有个朋友他想吃,我想试着自己做做看呢。”
“那带到店里吃呗。”万师傅张罗的口吻。
周和音微微胆怯,“他太忙了。”
心直口快的话,出口就反悔了。小音扥着万师傅的围裙,“别和我妈说,好师傅!”
万师傅的孙女都八/九岁了,最是个和善的人。听小音这么说,猜到八成是对象了。
他一向旷达,不然小音也不会松这个口。他和外面那些人不一样,“谈恋爱就谈恋爱,别动不动就往家里带。对象是对象,结婚是结婚。父母顶多就给你结婚把把关,看人识人,得由你自己,不然时代别进步了,还盲婚哑嫁包办婚姻不挺好的,都听父母的。”
万师傅说小音还小,不知道婚姻本身就是槛。不必你们去焦心思,焦了也没用。
有些人处得好好的,一到谈婚论嫁倒是露出真面目了,这个不肯那个没得的,一味听爹妈的,这种男的没出息不说,跟着过日子,全是窝囊气;
而有些人,一味听爹妈的,嫁个有头有脸的人家,觉得女孩子第二次嫁人的命运拿住了。其实不然,门户观念,到任何时候都不会过时。
门当户对很重要,两个人投契更重要,彼此跟得上对方脚步。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婚姻才会长久。今天我打你挨,明天换过来。像你爹妈这样。
*
周和音下午在家睡了个午觉,四点多的时候,傅雨旸给她发消息,是实时地标。
回S城了。
他说过去接她。
周和音说要把车子开走呀,让他去她住处等她。
傅雨旸听她安排的样子,只说好。
周和音便忙着洗漱吹头发,换衣服化妆。笃笃下楼来,周学采在堂屋里打牌,见女儿要走的样子,要她把炉子上炖的老鸭汤带走。
“我晚上和朋友出去吃,不要了。”
“不要,你妈也要给你送过去。”
周和音立刻打退堂鼓了,只能把炉子上的老鸭汤倒到保温桶里。
就这一会儿工夫,周学采还从牌桌上下来了。怕她烫着,一只鸭子劈开炖的,这半只鸭子,炖了好几个小时,周学采知道丫头不爱吃料,炖烂的肉全给她搛出来了。
只留酸萝卜和鸭血。
让她带回去,敞开,别搁冰箱,玩回来,哪怕和娜娜一起分着喝。别过夜。夏天喝老鸭汤最解火暑,放冰箱再热,汤头味道就不对了。
“爸爸,你不要跟你太太学,是Nana,不是娜娜。”
“谁叫你们没事起这怪腔怪调的名。”
炉子上的炭还没熄,周学采换了个蜂窝炭把炉子封起来了,晚上烧水用。
周和音提着保温桶,刚急着走的,一时又困住了。
她认真喊了声爸爸,“你今天输钱没?”
“输了。”
哈哈,周和音即刻微信给爸爸转账了一千块。
周学采摆出一副不大受用状,问她干嘛。
小音逼着爸爸点收,“给你打牌的钱啊。不然我妈又要念叨你了。”
她再可人道,“以后你老了,我每个月给你一千块打牌基金,好不好?”
周学采傲慢道,“我还稀罕你的钱。”
小音也跟着臭屁起来,“你会稀罕的。等你老了,拿不到家里钥匙,春芳女士不给你钱打牌,你就稀罕了。”
周学采被女儿脑补的惨兮兮老年生活逗笑了。
催她快走,他牌桌还等他呢。
父女俩在门楼口说再会。老周始终如一的提醒词:开车子当心。
小周坚定的答复:我知道。
*
周和音开车回到自己住处,她从地库上楼的,这样的单身公寓,一层四户,她的这间在最东边。
门锁是最普通的机械钥匙。
所以,傅雨旸即便上楼来,也只能在门口等她。
她才从电梯里出来就看到门锁上挂着他的外套,门口两箱车厘子,再回头看,逃生梯那边的门被格开,边上窗户移开着,有人白衣黑裤地站在窗边,百无聊赖地吞云吐雾。
烟灰全弹在烟盒里,看到她回来了,才灭了手里的烟。
窗沿边还有他一只车载水杯,他揭盖咕哝灌了好几口,
出口就抱怨,“热死了!”
就这一会儿,周和音也有点热。“你没开车过来?”她问他,为什么不在车里等。
“车子在一楼。”他把司机打发掉了。
人走过来,闲话少说,“先开门,我热。”
周和音这才翻包里的钥匙,一面翻,一面问他脚下的东西,“这是给我的?”
“嗯。供应商送了好些东西,也就这个,你用得上吧。”傅雨旸说,还有好些在老乔的冷鲜库里,“你先吃,太多,你这里也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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