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上栏杆处,他左手伤了, 滑火的时候一个没拿稳, 火机“咚”地一声掉进河里去。唇上的烟没燃的起来,有人生生把一支烟揉得粉碎。
书云见状也不劝,预备回去跟冯家借个打火机。雨旸喊住她, 他无人可诉,又是他一向鄙夷的这些家长里短。他十八岁起就不跟父母住了, 扪心而论,他的一对双亲, 他都不喜欢。
两个人都把日子过给别人看。一个守望权力,一个守望体面。
“我倒希望他心里有点惦念, 这样起码有一个女人没白活。书云,我妈临了和我说她担惊受怕了一辈子, 我可笑又可气,你好么样的家世、模样,又何必和他陪绑呢。”
到头来,因为一己之私,葬送了三个人的一辈子。甚至更多,那个没出生的孩子,时若……
人是不能抱着遗憾过日子的,饮恨会让自己越想越不甘。其实, 时若的没了, 是意外, 谁也不想,可是正因为他母亲心里有愧,才让自己心里坠着个大疙瘩。
婚姻起初就在下注的话,那么你的本越大,越不甘心收手。
傅缙芳不爱任何人,只爱自己罢了。他甚至不敢亲来一趟,见见他的梁珍。
见见这个当时当境里敢从家里只身出来的姑娘,他怕她当真是为他活,为他等。
二十出头的傅缙芳就不敢挑衅家族,临近四十不惑了,家族仕途妻儿,哪一条都在禁锢他。他不敢踏进六家巷,因为他的身份,他的名望,他单单希冀,梁珍还记着他,如同十六岁懵懂跟他去宝相寺一般。
只要她愿意,他会竭力弥补。无名无分之在他身边。
傅雨旸蔑笑,“如我所料,老头亲手拉下了当年的月亮,掼到泥塘里去。”如同刚才从他手里脱落的火机一般的宿命。
书云这个局外人,不声不响地听哭了,抹抹眼泪宽慰雨旸,“关起门来的日子,家家如此,块块鲜亮,那是电视剧。”
“说句不中听的,那个梁小姐,即便当年跟着二叔去,两个人未必也成得了。”
不投契的人,无所谓对错,总要一时一刻里见端倪。
婚姻与感情,从来是两码事。
傅雨旸不置可否,捻碎手里的烟草,“都活得太痴罢了。”
说梁珍,也说他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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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和音今天难得准时下班,因为骆总有应酬,每天最后半个小时给他们找活干的资本家哲学也来不及使了。
带她的两个前辈姐姐要小音明天给他们带包子吃,自从知道小音家开茶馆的,他们这个团队已经好几天吃包子了。连带他们骆总也跟着吃了个烧麦,中肯评价皮薄馅大,难得不油。
最后还投桃报李地请了大家茶歇,顺带着偏帮周和音,要他们吃一次两次就罢了,回回要人家带,要给钱。人家小周家做生意的,哪能回回吃白食。
前辈姐姐也中肯评价他们大佬,说算了算了,感情问题渣是渣点,但是这个男人还是有趣的,只要不和他谈感情,不被他拿捏,单论老板,这个男人还是有点赏心悦目的。
小音在工位上收拾东西,没言声。她这几天都这样,沉默寡言,前辈姐姐问她,是不是失恋了,这还算合理问候。
中午,她和朋友打电话,朋友该是问她吃什么的,小音说没什么胃口,加上这几天一向雀跃的鸟儿突然就瘟下来了,老色批的姐姐们就问她,是不是怀孕啦?
救命。周和音恨不得掐人中,这是进了个什么虎狼窝。
一起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几个人临时起意要攒局,说新开的潮汕牛肉火锅听说还不错,一起AA去打卡怎么样?
周和音对于这种美食拼单一向来者不拒,但今天不行,她答应回去帮Nana写视频文案。
同事都知道她有自己的频道,私下都喊她音老师,或者网红妹妹。
因为确实有隔壁部门的同事认出她来,说她的Vlog很可爱日常,他们已经跟着打卡很多吃喝玩乐的地方和美食了。
还有穿搭心得。
电梯下行的时候,前辈姐姐市侩地问小音,你那个不少挣吧。
周和音一向不爱回答这种问题,说少了不信,说多了又生是非。春芳女士一向家教,财不外露。
总之她二十岁开始,基本日常生活的经济就独立了,住在家里,父母不要她交家用罢,但家里水电煤的支出,都是绑在她的支付软件上。周和音没多大出息,但也警醒觉悟,做个独立的人,从精神到经济。
唯有独立才有选择权,也唯有独立才不会被人取舍后而难以自处。
从电梯里出来,过了门禁闸口,小音和同事们招呼分了手。外面还没全黑,天凉有风,风里有晚桂的香气,还有路过素人的香水味,这一款周和音很熟悉,宝格丽的大吉岭茶,所谓的干净男友香。
她今天通勤装扮很中性,长发散着,纯白T外面罩一件中性的蓝色衬衫,黑色仔裤。才出来,她就从包里翻出口罩带上,这两天有点感冒了。
周和音每天的通勤都是地铁,中间还要换乘。偶尔,她娇气起来打个车回去,妈妈都要念叨,早一趟打车去晚一趟打车回,还能挣几个钱。
爸爸便要偏帮女儿,你指望她去立业还是怎么的,她能攒得住钱,就不是她这个年纪该的活法。
所以,大多数时候,周和音都觉得她被惯坏了,惯得眼里早已脱离生计烦忧。才会一点挫折,就能摆在心坎里盘来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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