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雨旸没有回应她,迟迟,直到车子环岛拐弯过去就是她住的酒店了。
偏偏这种减速弯道上出了交通事故,应该是后方车辆想要弯道超车,两方避让不及,前面那车子被撞得不轻,驾车的听说是位不到七十的老先生,副驾上是他的太太。
弯道上一时淤塞了好几辆车子,周和音降着车窗,探头张望的工夫,听后头一个出租车司机打电话知道的。
她一时唏嘘,扭头过来告诉傅雨旸,是对老夫妻。
某人没太多情绪,只淡淡出声,“嗯。”
“但愿人没事。”周和音纯善地许愿。
“但愿后面那车没沾酒没沾/毒。”
一件事,如同两笔截然不同的上帝视角。
周和音突然有点明白,他说的,只做人不做事的所谓滥情的意思了。
前面事故,交警执勤车、救护车、清障车呜咽来了好几辆,交通一时还不能恢复,离酒店也没几步路了,傅雨旸提议下车,走过去。
“傅先生不用下了,我自己可以走过去。”
“……”
听他沉默,周和音连忙解释,“也没几步路,今晚实在谢谢你。”
东道主终究没说什么,由着她下车去。
周和音从车里下来,白茫茫的深秋,冻得人牙关直抖。忽明忽暗的警车信号灯,惶惶如事故之下的人心,现场短暂封锁,有行人要过去,交警和辅警都会疏导简单盘查一下。
轮到周和音的时候,她脚下正好踩到事故车辆破碎的氩气灯。
交警人员问她情况,她只说搭朋友车子,回前面酒店。
正常询问过后,就放她通过了。
周和音不时回头看某辆车子,再回过头来,无心多问一嘴,被撞的那个车子,老先生和老太太还好吧?
交警看她人不大,清爽伶俐的模样,又是个外地姑娘,想她该是来旅游的,“老爷子不大中用了。”
饶是个再毫无关联的人,周和音也很难无动于衷。仿佛听一件物事在自己手里亲自打破一般的惊心。
她看地上一系列碎片,和已经早已凹成一片废铁的车子。
唏嘘和寒凉一时全笼罩着自己。人只有在生死间,才显得那么渺小,微不足道且无能为力。
跟际遇比起来,短暂生发的事故,才叫人更加惜惋。
周和音自从经历过阿婆的去世,她谁家的白事都不愿意去。去了,谁哭半声,她就会跟着哭。
邵春芳索性也不肯她去丢人现眼。
说这孩子疯癫的时候,笑点跟有人咯吱她似的;遇到点事了,也是眼泪跟不要钱似的。
此刻,她已经走出这片事故封锁区了,呼吸间一口新鲜的冷空气纳入,有人突然回头,那交警看她又回来了。
周和音对警察、医生有着天然的制服“恐惧”,她喊人家警察叔叔,“我还有话要和我朋友讲,我可不可以再过去一下。”
……
*
和陆临分手那会儿,他给和音发了好些个好人卡,说她一点问题都没有,问题全在他,他们也许不合适,小音,你值得更好的。
周和音痛快答应了他的分手。人家分手都要哭一场的。周和音没有,倒是去羽毛球馆打了一下午羽毛球,球技烂到全在捡球了,隔壁初中生的男孩子都看不下去她。
她和Nana说,她头一回喜欢一个男生,掏心掏肺地对他好,最后他这么冷漠地打发我,我甚至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不知道就是没有!Nana骂她傻。
是的。那天,小音从羽毛球馆出来,就没再提过陆临。
初恋总是昏头的,周和音说,也只有初恋罢,她以后才不会主动和任何男人先说喜欢。
尽管当初,她是有百分百把握,知道陆临是喜欢她的,她不过是挨不住先告白的那个。
周和音穿的是高跟鞋,一路笃笃跑回来,车里的人也看到她了,第一时间降下车窗来,问她,“出什么事了?”
她摸着自己肩包的链条,略微平复冷空气之下的颤抖,“我如果说想去宝相寺烧香,你会不会笑话我?”那些游园爬山的,她都去过了,唯独宝相寺。
总之,她不会主动说喜欢。周和音暗自建设。
“不会。只是,宝相寺听说男人求前程得多。女生求姻缘最好去……”傅雨旸的话还没说完。
“我就想求事业。佛祖不是众生平等嘛,怎么还重男轻女的,为什么男人能求,女生不能求!”
车里的人总能被她逗笑,“有道理。那么回酒店拿行李吧!”
“啊?”
“不是明天要去?宝相寺离这很远,想早一点去烧香,就得提前出发。”傅雨旸说,你住市里,我明天还得擎早来接你。“干脆我借个地方给你住,也离那里近一点。”
他们出发的早的话,或许能烧到头香。
周和音有点迷糊之际,傅雨旸再道:“你放心,就你一个人住。害怕的话,我接许抒诚妹妹来给你做个伴。”
第20章
◎甜白釉◎
周和音第一次来B城还是初一年级的夏令营, 那时候邵春芳百般不放心,怕小音有个什么闪失或者走丢了。
阿婆说一队人呢,还有带教老师, 人家姑娘丢不了,你的姑娘就丢不了。你老是不放心她, 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