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音要回去洗个澡,再跟春芳女士报备,今晚她可能晚点。
生日最大。不等邵春芳首肯,周学采帮腔:再晚都得回来,我们家的门禁公约就是得回来。
邵春芳横爷俩一眼:屁用没得的门禁。
周和音一路跑回家,她是从前楼进门的,院子里摆着祭月的瓜果、月饼和茶水,还点着十三层的落地斗香。井水土著人家最朴素的八月半拜月传统。
是爸爸刚才抽空回来布置的,他要和音回来的时候,顺手把拜月的瓜果饼茶收掉。
斗香由着它燃。
周和音麻利收完院子的拜品,上楼冲澡换衣服。
隔壁姜家的阿宝听到音姐姐家有动静,捧着块提拉米苏来串门,刚出门楼就看到一行黑衣男人驻足在梁阿婆的北屋门口。
台阶上,领先一人作势去捏门上的锁。
阿宝才十四岁,少女天性使然,以为对方是什么野路子的人。
闷声迎上去,终究晚了一步,人高马大的几个男人已经开了门,进了里。
阿宝一路冲到他们前头去,手里的蛋糕没拿稳,碰到他们最后跨门槛的一个高大男人,
奶油蹭花了那人一袖子。
小姑娘冲他们比手语,领头的那个,也是“撬门”的,嘟囔了声,大意是哪来的小毛头,还是个哑巴。
弄脏袖子的傅雨旸突然开口,“许抒诚……”他在示意,你欺负个孩子,有脸是不是?
不等他话出口,前楼二层的北窗上,兀自一片动静,周和音从里面探出头,即刻明白了楼下的状况,只喊阿宝,“他们不是坏人。”
站在天井、门楼的几个男人齐齐抬头往上瞧,今晚月亮格外亮些,过节的缘故。
周和音撑手站在窗户边,露出个巴掌脸,楼下一行人甚至瞧不清她的样子,只闻见开窗那一刻涌出来的氤氲热香,风一吹,即刻就散了。
许抒诚再一次被周和音冒犯到了,“听听,我们差点都成坏人了。”
附和他的,是老乔,他多少已经打听到了些什么,饶是傅雨旸什么都不说。都说他骨子里有英国人的血了,此刻老‘莎翁’极了,径直朝楼上的女孩好奇也戏谑,“你好呀,茱丽叶小姐。”
第8章
◎借杯茶◎
周和音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傅雨旸在天井的水龙头边冲他的袖子。
芝士奶油膏体沾在白衬衫上,想想就够糟糕的了。他外套落在车上了,一身商务衬衫,领带末端捎在衬衫襟口里,很懈怠的行头。眼下找件揩干的物件都没有,许抒诚刚要问他要不要纸,傅雨旸扯过他的外套半边来,囫囵全揩他身上了。
许骂人,说这就是你傅雨旸的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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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今年回S城来过中秋节。请傅雨旸一道过去吃晚饭,连带着乔董和他的几个合伙人。
许母听说乔先生是雨旸的合作伙伴,也是儿子的潜在客户,忙活了一天,烧了一桌子菜,还份外叫了几个。
就这样,这位上年纪的乔董还心不在焉的,嫌这样的家庭聚会太拘束。许抒诚瞧出客人的三心二意了,几个话题一歪,扯到了傅雨旸新租的房子上来。
这下老花花公子来劲了,供应商送了几大篓子的大闸蟹,老乔带了些给许家,余下的本是想分给雨旸的。他个喝露水的主,住在酒店,房里半个葱姜都找不到,拿什么蒸螃蟹咯。
老乔斗大的兴致,说要去雨旸燕居看看。赏月吃蟹。
当事人才不理会他们的疯。结果,老乔撺掇着他炸金花,只一把,谁赢了听谁的。
要么说他傅雨旸该呢,一向牌桌上吃得开的傅某人,偏偏这一把摊上个单张最大红桃九,又没筹码往上堆,不比魄力不比勇气,再豪赌也没用。
翻底牌的时候,一屋子人都笑了。
愿赌服输,傅雨旸在合伙人及许家父母面前磨不开面子,只能答应了。
说着一行男士起身就要转场,抒见今年研究生刚毕业,许抒诚托人在S城这里给妹子找了个工作,她乐得自在,因为远离妈妈的唠叨了,虽然时不时挨老哥的管。
她要跟过来的,许母没肯。说你哥哥他们全是男人,又是有正经交易谈,你跟去像什么话,不准去。
抒见沮丧,还想着雨旸哥哥开口,破例肯她去呢。谁知傅雨旸一言不发,他一向这样,许抒见觉得这个大哥哥无趣极了,比她父兄都严格。从前许家家庭矛盾,抒见就想雨旸哥哥评评理,他最经典的发言就是:尊老爱幼尊老爱幼,你是老呢还是幼呢?公交车上没人给你让座了,就证明你长大了,该老老实实地站着了。
气得许抒见同学好长时间没理他。
他们一行人出许家前,抒见忿忿为难傅雨旸,为什么花那么多钱租那套房子,租了又不住,图什么?有钱还不如去做慈善。
傅雨旸:大概和你敲你哥竹杠去买爱豆代言的商务一个心情?
许抒见气得分分钟“脱粉”,扭头就回房了。许抒诚笑死了,说傅雨旸不去当老师可惜了了,□□刺头、各种不服。
*
眼下,有人弄脏他的袖子,他倒是好脾气得很。
许抒诚暗自嘲讽,哼,到底债主就是不一样。
周和音一身米色提花的郁金香型中袖棉衬衫,赭石色的法式半身裙,一身沐浴后的香气,头发湿/漉/漉地往后归拢着,露出光洁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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