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扶着绣娘,小心翼翼。江芙自个儿玩水。
绣娘以帕擦自己额头的汗水,道:“妹子,我们这边的风景美不?”
江芙拧着裙摆的水,笑着回:“美的。”
“我们这边饭好吃不?”
“好吃。”
“我们这边人好不?”
江芙回首:“哥哥姐姐自是好的。”
绣娘对李善道:“我有些累了,坐在石墩歇息。”
“你去看着妹子,她自幼生长在豪富之家。身体娇弱,再不小心掉进去。”
李善没有多想,道:“好,我去提醒她。让她过来。”
“唉……”绣娘拉着他的手,道,“出来了,怎么能不让她玩耍。你看护点。”
李善另只手搭在她手上,笑道:“我的绣娘,最善良最贴心了。”
绣娘望着,痴痴一笑,心里道,只要能为郎君诞下麟儿,不论用什么的方式。她都愿意。
瀑布沿山崖垂落,在日光下泛着五彩光晕。滚落石间,自流淌成溪河。
“真乃人间造化,鬼斧神工。”江芙感叹。
李善翩翩而来,在旁道:“妹子不知,贵州的黄果树瀑布,那才是真正的鬼斧神工。集天气之的灵气。”
江芙道:“那有一天,我去看看。”
李善皱眉:“你也到出嫁的年纪,日后还是要相夫教子,孝敬公婆为好。”
江芙笑笑不说话。她自称十五六岁,旁人也看不出她真实年纪。
她嫁不嫁,也和别人没关系。
透明的水泡在指缝滑落,江芙看向坐在远处,巴巴望着他们的绣娘。
她道:“李大哥,必须要生孩子吗?”
李善被她问题塞住,疑惑道:“这是什么问题。”
江芙脱下鞋子,皎洁白嫩的双足,踏在五颜六色的石子上,清澈的水流过。
李善忙侧首:“莫要脱鞋,莫要脱鞋。男女大妨,此等失礼啊。”
江芙笑得灿烂,看向绣娘。
绣娘不明所以,只以为他们二人相处的愉快。她心脏仿佛被人揪住,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为什么,她会这么痛。
绣娘拼命压下负面情绪,不行,我不能生气,不能嫉妒。我要做李郎的好妻子,贤惠的妻子。
江芙叹了口气道:“我把大哥当自家人,自家人又哪里顾忌那么多。”
她继续道:“成亲必须要有孩子吗?若是妻子有病不能生育呢?”
李善被她这惊骇,不安分的想法慑住,继而忘了江芙的无礼。
片刻后,他道:“妹子,你千万不能这么想。男女成亲,虽有成家安乐之意,但也有传宗接代之职。”
“若是妻子真不能生,还可纳妾留下一血脉。”
江芙挑眉,问道:“若是男子不能生呢?”
李善脸色涨红,结结巴巴道:“男子……怎么会……”
“李大哥,我听说咱们这边还有一种习俗,叫兼祧呢。”
兼祧就是指,两兄弟,其中一个死了。剩下的就要和他妻子生下孩子,为他留下香火。
这个孩子也算有死去那人的血脉。
这种习俗,多半出现在战争时期和乡下。
因为打仗时,官府多是在民间乡下征兵,所以乡下的男儿十去一还。几乎断绝香火,老辈人才想了这个办法。
李善虽好读圣贤书,但这种事他也是听过的。
他自然是觉得,丧尽人伦,粗俗不堪。但这种事又确实存在,现在还偷偷有呢。
他甩甩了袖子,咽下一口气:“妹子啊妹子,你可知你这个性子,日后可是有苦头吃?”
江芙不解,问:“我有什么苦头。”
李善正色道:“贤良淑德是一个女人基本的操行,你想得太多,又过于机灵,不够敦良。日后容易执迷,与夫君发倔,不利于和谐。”
他心底担忧,江芙外柔内刚,太过强势。只怕好人家的男儿爱其容色,夫妻恩爱却不会长久。
江芙湿漉漉的双足,穿上鞋。大笑,笑得捂住肚子。
李善脸色不好,有些生气:“妹子,我是为你好。”
“好好好。”江芙点头,手抹去眼角笑出的泪,道,“我知道了。”
她便跑到绣娘身边去了。
绣娘问她:“你刚才和你哥哥说什么?”两人,一人脸红,一人笑得开怀。
江芙双眼闪过一丝光芒,神秘地说:“李大哥方才讲了一个大笑话。”
“可好笑了。”她嘴角弯起。
绣娘感觉心底酸水直冒,面上仍是怜爱,给江芙擦擦脸,擦擦手,道:“你李大哥真的疼爱你,他可从不爱开玩笑。”
江芙叹气:“要是天天听他讲笑话,我迟早有天要被笑死。日后我得找个不会说笑话的人。”
绣娘心里不满,李郎都放下身段给你讲笑话了,你还不满意。唉……
李善被江芙那场笑,弄得浑身不自在。回去的路上也恍惚听到似的,导致他一连几天避讳江芙。
绣娘很是奇怪,二人那边在瀑布前说得好好的,怎么又疏远了。
十天后,修补房子的工程,也竣工了。
绣娘的肚子仍旧平坦,都以为是月份小看不出来。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哪里有孩子?
竣工时,东家要请工人吃饭。一桌子在那喝酒吃菜,即使身为文人的李善也被灌了几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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