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传递信物的丫鬟。
素雪眉目沉敛,垂首不语,长长的睫毛在秋光下似笼罩了层碎雪。
“谁让你给我的?”她将信纸重新装回信封,玉佩压在下面。
此时隔子间里静悄悄,偶尔风吹卷帘动。
纵使是主子吩咐的,素雪也不敢直视小主子的眸子了。她抿唇,慢慢道:“是夫人让我交给您的。”
江芙咽下复杂的情绪,忍住冲人发火的欲·望。她振振衣袖,道:“我也确实该给母亲请安了。”
她带着信封与玉佩,赶往卫氏的院子。
卫芷正在硕大的桌上吃饭,桌子上摆放精致齐全的菜品。两个丫鬟侍奉,怜杏也在一旁帮忙布菜。
“你也吃,不必那么照顾我。”卫芷展颜,对怜杏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怜杏挽了发髻,穿了身浅紫色的衫子,显得成熟稳重多了。她拿起帕子掩嘴笑说:“过来么多年,小姐的模样就跟没变过一样。”
两人说着话,江芙没等通报完就进来了。卫芷也不生气,反而很是高兴,招手道:“芙姐儿来得正好。咱们府里新来位江南的厨子,做江浙菜是一流的好手,尤其这盘醋鱼。你来尝尝。”
江芙见怜杏姨娘也在这里,不好发作。陪着她们吃完饭。
几人用完饭,漱口又喝茶后。
怜杏望望江芙,感慨道:“芙姐儿越长越标致了,跟天上的仙一样。我还时常在想,什么样的人物有福气,把天上的仙摘下来。”
“如今便来了个好郎君。”
卫芷含笑,苏瑜的姑妈贵为太后,家里世代袭爵,又镇守东南,为天下一大支柱。不会轻易动摇。
他本人也是温和方端,文质彬彬,少负才名。
而且苏瑜对芙儿有意。
他的诗词是春意,是心悦。
江芙道:“说好郎君,为时尚早。”
屋内的气氛随着她的话语,瞬间变得冷凝。
卫芷放下茶盏,蹙眉道:“说什么丧气的话。”
怜杏笑着道:“姑娘的福气还长着呢。我也吃完了,就退下了。”
“你有空就常来陪陪我。”卫芷握着她的手道。
怜杏点头离开了。
江芙开口就道:“母亲是给我定亲了吗?”
舒妈妈给房里其他的几个丫鬟使了眼色,她们轻手轻脚关上门出去了。
“哪有张口就说定亲的。”卫芷道。
江芙冷呵,袖子一抖,玉佩叮咚落在桌子上。她还把信拿出来,贴放在桌子上。
卫芷道:“苏瑜文雅博学,甚好。”
“却不是个守礼的,还给我送东西。”江芙气头上,也顾不得和苏瑜之前的交情了。
卫芷沉下脸来:“他怎么是你说的那种人。你与人家的婚事是双方父母应允的,这是文定之礼,交换信物,并无不妥。”
“至于信。虽还没有公布,但他确实是你未婚夫。”
“我日后便要嫁给他了?”江芙有些恍惚。
卫芷没想到女儿对于定亲的事,反应这么大。
猜想是两个年轻人不熟悉,所以她抗拒害怕也是正常。
她道:“芙姐儿你不要想太多。在家里也闷了,不如随我去寺中还愿。”
江芙淡淡道:“嗯。”
八月十五前几日,卫芷命人做了许多月饼,带入大觉寺,分发寺中僧人。
寺中银杏树结果,白白果子像胖娃娃挂在期间。江芙的心情却没有办法放松起来,订婚,成亲,为丈夫设计四季衣服,准备饭食,甚至还要照顾他的后宅小妾。
她体内的灵气四窜,她望着虔诚拜佛的母亲,心里又有些不舍。
她虽然想修仙得道,逍遥一世,但是也想要尽孝,让母亲安享一生。
江芙不觉得修仙与孝顺冲突。
倘若为了做一个神明,把最基本的人伦情感都丢失了。那样的神明,还是她吗?
用过斋饭后,卫芷道:“大觉寺的山后有一片红枫林,现在正好红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明显是有什么。
不过江芙也很想知道自己妈,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卫芷让她带了四个强壮的婆子,还让素雪跟着。大觉寺附近的百米范围内,一直有武僧巡逻。安全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更何况如今的江芙即使打不过,也能跑得过。
她曾估尝试过自己的“轻功”,在一些地方女扮男装试过,没有人跑步追得上她。
山后的红枫还有些稚嫩。江芙看了却十分喜欢,红的恰好,不青涩也不过分成熟。
而在林侧,一人穿红色披风,月白色的衣袍,头戴玉冠。他长身玉立,身后跟了个削瘦的书童。苏瑜见到江芙微微点头,拱手道:“江姑娘。”
江芙身边的丫鬟婆子神色未变,也没有说话。她叹了口气,卫芷也确实在最大限度内为她好。
她觉得自己多接触苏瑜,便会不拒绝成亲了。
她觉得,母亲心里对她没有安全感。
“可否邀姑娘赏枫?”
江芙点头。
于是他们二人稍走在前,后面跟着六个人。
真有点像,现代的亲朋好友组团来看晚辈相亲。
“江姑娘可收到了?”苏瑜问。
江芙知道他说的是信和玉,她道:“不知苏公子何意,我便将东西交给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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