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芙不由惊叹:“唯有画绝顾恺之堪比啊。”
顾恺之亦是三四岁识丹青,八九岁时已有小成就。
这京城中当真是有许多,风流才俊,仙道玄僧啊。
“现在秦公子的丹青,岂不是有大成了,可是百金才求得?”江芙笑问,她还真想让这位上天赏才的秦公子,给自己画一幅。
吴泽的眼神黯淡下来。
少年亦是叹气:“他的这幅画百金难求是真,何种的大成就是不知了。”
江芙蹙眉,难不成是古人说得“小时了了,大未必住”?
少年踏着木屐,清风穿过他的袍子,翩然若羽翅。他神色怜悯惋惜:“秦明礼的画灵气四溢,情意真切,被人称为‘画灵’,冠绝一时。先皇亦是赏识,要招之入宫作画。可惜……”
“可惜他未及弱冠,不过十岁就落水溺亡。”
“天妒英才。”江芙喃喃道。
只听那边唤道:“芙儿?”
江芙忙拱手告辞道:“父母唤,不敢辞。”
少年拱手,旁边的吴泽见此也拱手行别礼。
少年见他动若脱兔、慌张的模样,想到远在东南的小弟,嘴角露出笑意。
“泽弟,这位公子是谁家的?”
吴泽道:“英国公江家。”
清风吹过他的疑惑:“江府统共三位公子,大公子二公子不该这么小,而小公子应该在学堂内刚开蒙。”
吴泽不善撒谎,但是知道说出来对女子名节不好,于是硬着头皮道:“应是远方亲戚。”
江元不过上了半个时辰的课,就哭着鼻子跑出来。
把老夫子气得够呛:“子不语怪乱神力!”
江元扑到姐姐怀里,嘤嘤道:“我看到有小人飘了……”
他额头是鲜艳的朱砂,每个孩子开蒙时,由先生点上,意味启智。
撞了江芙一手红,都有点像血了。
卫芷带着孩子们走远,慢慢安抚儿子。江松留在原地,亲自给老夫子赔礼道歉。
饶了半天,给足了面子。老夫子终于松下了口。
江松抚额的汗水,让他有种回到小时候,兄长检查他功课的感觉。
儿子难不成是上辈子的债。
他笑呵呵赔礼,又道:“小孩子没离过家,先生宽恕,把书童带进去照顾他,他就好多了。”
老先生胡子都被吹翘了,他指着学堂道:“此乃读书圣地,怎么是安逸享乐的地方。英国公莫不是要培养懒散子弟,若是如此,救请自便。”
江松被噎住,只得作罢。
只能从儿子那边下手解决了。
而孩子妈的解决方法,就是第二天直接送他去上学,适应适应就好了。
于是之后的每天下午,江芙总能看到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的小弟。
晚上有人陪着都不敢入睡,熬了两个黑眼圈出来。
第四天下午,江芙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想起谢先生留给她那本《道藏》,里面的道家典籍有批注,其笔迹雄健飘逸。
而且书里,还夹杂了一本薄薄的功法。
第一页写:世间人、神、鬼、怪、妖、魔,齐聚一堂。怪事许是非人作祟。
她抱着江元,道:“别怕,姐姐帮你看看。”
-完-
第29章 好久不见
◎可惜写出如此飘逸诗句的唐寅,也难逃世俗陈规。汲汲功名,反累于此,郁郁终生。◎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灵俏的女音念道。
站在桃花树下的江芙身子微僵,庆幸还没挖出书。
念诗的正是许久未见的江映。
江芙按住心中急切,状若寻常的叹道:“可惜写出如此飘逸诗句的唐寅,也难逃世俗陈规。汲汲功名,反累于此,郁郁终生。”
一年未仔细相处,江映的变化,令江芙惊讶。
她梳着堕马髻,发间一颗硕大的圆润明珠,穿粉红的春衫,不显俗气,反而娇美动人。
风吹树摇,粉色花瓣落在少女发鬓。她冲江芙嫣然一笑,似花灵现世。
“何必这么悲观。纵使男儿不入阁拜相,做一位名士,醉饮花丛,留下百年美名亦是好的。”江映抚摸右肩的流云乌发。
江芙听她见解不俗,打趣道:“若是女郎遇到这样的风流俊才呢?”
“即使无诰命霞帔,粗布裙裾也可。”江映张口接道。
说完她就后悔了,身为未出阁的女儿家,竟然妄议婚事。她嗔怒地瞥向江芙。
江芙却又道:“若跟着风流名士,连头油都用不起了呢?”
既然都说出来了,也都是自家姐妹。江映所幸放开了,道:“以花自做头油也甚好。”
江芙面上笑嘻嘻,心里却道:二伯母可不是这么想的。
二人说了会儿话,寻江映的丫头就来了,要她回去应付二夫人布置的“课业。”
左不过是管理后宅,处理内院财帛的事。
江映临走前,伸手理理小妹的领子:“咱们姐妹数你最小,却是个比我还跳脱的。你过几年也要许亲了,可要稳重些。”
江芙故意呆板地行礼,送她离开。“四姐姐走好。”
江映被她语调气得瞪眼翘嘴,又恢复了活泼的神态。两人相视一笑离开。
待江映走远,江芙又折回了,她刨开《道藏》,找出那本功法带回学堂,点起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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