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芙热泪盈眶,奶奶懂我,奶奶真好。
婆子抱着孩子到厢房里间睡去。今日小姐周岁,府内摆席,下人也有。
她们几个听得隔壁的推杯换盏,馋嘴被勾起。
有人提议:“姐儿也睡了,咱们轮流去喝上盅。”
剩下两个婆子犹疑着,还是应下了。
只是两喝三喝,最后三人都醉了,倚在圈椅上,头枕在床上的。
江芙的身子被那枕在床上的一推。她哇哇大哭起来,心道:不是吧,才一个月,我就又要死一次。
眼看坠地的她,被一双温柔的手托住。竟是个穿褐衫的银发婆婆。她容貌虽衰,精神却青春。
一双眼睛没有这个年纪的浑浊,反而清明温润,满是慈和。
江芙朝她挥挥手,这个来照看的奶奶靠谱多了。
忽然地上钻出个小老头,手执拐杖,白发白须,身穿道袍,颇有些仙风道骨。他拿了桌子上的鲜果,尝了口,道:“富贵人家摆设倒是细心,真正用心的却疏忽了。幸得床头婆婆你好心。”
床头婆婆哄着江芙,笑道:“这本就是我的职责。”
江芙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我以为是古代封建社会,没想到竟然有神仙。
这是个玄幻世界?还是我幻想了。
第4章 浮生闲事
◎床头婆婆哄着孩子入睡,只是婴孩眸子睁大,并没阖眼。她与小孩对视,心生欢喜,慈和道!◎
床头婆婆哄着孩子入睡,只是婴孩眸子睁大,并没阖眼。
她与小孩对视,心生欢喜,慈和道:“这孩子眼眸清明温润,让人心境顺和……”
“其骨骼清奇,颇有资质呢。”
江芙并不是普通小孩,“骨骼清奇,颇有资质”,从一个神仙口中评出,真意味深长,让人忍不住探究。
老头笑侃道:“这女娃出生繁花富柳之族,将来婚姻亦是不下荣贵。哪里肯受修行的孤凄之苦。”
还不待江芙细细琢磨二人的对话,外间就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床头婆婆温柔地放她在床里,冲她一笑,慈明彻世。一个旋身间,两位神仙消失不见。
怜杏进里间,三个婆子剩俩,还东倒西歪地躺着。她推醒二人,对醉眼惺忪的婆子们,大为发火:“主子想着你们累,让我为你们想吃些什么,好做安排。”
她手指过去,对站在床边的婆子道:“谁想你们哪里累,简直过着菩萨般的生活!吃酒睡觉,还睡到小主子床上了,也不怕压倒孩子……”
卫芷见怜杏未回,她席间保持仪态而坐,生产的身子未好全,现下便腰酸腿僵。于是寻了借口去里间看看,正好松乏松乏。
她听到里间怜杏发怒,里面婆子回道——
“姑娘饶命,我们一时心迷,犯了大错。看在我们几个年纪大,有些苦劳的份上,不要告诉老太太和夫人们。”
卫芷快步踏进来,呵斥道:“哪个大户人家没有老婆子,难不成都是来享福不做活的。不想着改错,还想欺下瞒上。”
外头喝得晃头晃脑的婆子,踉跄着进来,看到三夫人,魂飞天外,只恨不得是场幻梦。
卫芷原以为他们要合伙欺负自家丫鬟,进来这么一瞧,这个几个人玩忽职守,真让她腾升怒火。
她父亲曾对她说过,一个治家严明的家族,是不会纵容以下犯上。若是下人们纷纷欺瞒偷懒,那这个人家就是在走下坡路。
她是要狠狠惩处这几个婆子,万不能乱了秩序。
怜杏看主子来了,呵责治人,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待宴席结束后,卫芷给大嫂说了这事。她婆母照顾公爹,素日念佛清净,这个家现下是大夫人掌管。她处置下人,也要给大嫂通个气。
大夫人刘氏知道后,掌灯时分召了后院所有的下人。
江芙紧紧拽着怜杏的前襟,窝在她怀里。舒妈妈皱眉:“你怎么把芙姐儿抱出来了,晚风再吹凉了。”
一旁卫芷叹道:“这孩子待屋里就一直哭,跟着我们出来反而不哭了。”
除了各房里紧密的下人,其余丫鬟婆子都跪在院子里,乌泱泱有百来号人。
刘氏少了平日的温柔,尽是威严和稳重,她吩咐年轻的小厮,道:“把那三个婆子给捆上来。”
三个婆子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只说自己被蒙住了心,知道错了。
刘氏却无半分怜惜,神色反而愈加冷了,道:“你们以为我们几个妇道人家,是面团揉的吗?今日本是六小姐满月礼,我不想坏了喜气,可你们竟敢动怀到她身上。”
“英国公府是座小庙,留不得你们,把这三家人都给我发卖了。”
江芙今日受得冲击虽多,但现在也不由震惊。不是卖这三个婆子,而是卖了了她们一家人。
下人们听到,也是一片哗然,止不住的小声议论,嗡嗡作响。几个穿着鲜嫩的年轻的女孩儿,脸色苍白,腿软心颤扑倒在地。
“夫人,饶了我们吧。”
“我们自小就长在这儿,若出了府里,就没有家了。”
女孩儿们水葱般的模样,甚为灵气,都哭作一团,心肺撕裂。
老婆子们磕头,额头皮已破,血流不止,“我们作孽,全打在我们自己身上,还请大夫人饶了女孩子。她们清清白白,什么都不知,也没做过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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