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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爷爷学的,也只跟他下。”尽管不明白白源的意图,邃敬仍如实回答。
    “你家其他的人不陪他吗?”
    “他们倒是想陪,但爷爷嫌他们杂念太多。”回想起以前自己跟祖父坐在老宅的凉亭里下棋,有些人在凉亭附近打转,不敢靠近,又不甘心离开的情景,邃敬觉得有些好笑,“棋要有好对手才有意思。”
    白源沉默了会儿,接道:“我爸也说过类似的话。比起赢,更有意思的是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彼此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可能用怎样的招式,也知道对方知道自己知晓其路数的事实……僵持着,在细微处寻找一击翻盘的机会,形成将断未断的拉锯。”
    “就像我们现在的状态?”与白源的含蓄不同,邃敬直截了当地戳破了自期末考以来横在两人中间的那堵无形的墙。
    “……”
    白源又安静了下来。
    就在邃敬以为对方面对自己单刀直入的出招,会选择再一次回避的时候,他听到白源问:“你明明真实成绩不差,为什么要装成学渣的样子,耍我好玩吗?”每科都精准控制在刚好及格的分数,这不是运气能够解释得通的,唯一合理的解释是,邃敬的知识水平高到让他可以想考多少分就考多少分。
    想到自己之前还认真地备课给对方补习,白源就觉得一阵窒息。
    然而,他又不觉得以邃敬掩藏在纨绔皮下的傲气,会为了捉弄人就不惜破坏自己的形象。所以他希望邃敬这一次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邃敬看着天花板。
    他并非不想回答白源的问题。在他主动戳破两人之间伪装出来的平静时,就做好了今天要摊牌的心理准备。但因为要说的事虽然不算复杂,却也是陈年往事了,让他一时不知该从哪里切入比较好。
    大概嫌两人的说话有点吵,白隼动了动。
    被这个小小的动静拉回现实,邃敬说:“我小时候是家里陪老头时间最多的孩子。”
    “其他的兄弟姐妹都很怕老头,要么躲着他,要么拼命讨好他,这都让他很不开心。所以据说我第一次见他就拽了他一把胡子的事,反而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我一直怀疑老爷子有点抖M倾向。”邃敬开了个玩笑后,停下来整理了一下思路,“因为老头喜欢我,所以我六岁之前基本是在老宅里面长大的,直到后来出了个比较严重的意外,他意识到不能这么下去了,才一视同仁的把我们所有人都打发回家。那之后出了逢年过节,再不许孙辈住到老宅里。”
    这些事其实听起来和白源的问题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他没打断邃敬,耐心地听着。
    邃敬继续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传言说老头打算越过中间那辈,让我做继承人,而他也从未正面否认过。这就让我很烦……那些人捕风捉影,真把我当继承人看,拿着继承人的标准看我,擅自划下各种限制的条条框框,要求我按照他们的预想发展。”
    “而你不想,所以就故意表现很差?”白源大概明白了邃敬的症结所在。
    “对,当时想着,我如果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老头看不下去的时候自然会老老实实说出他真正看好的人。”但没想到还没公布答案,他的祖父就因为一场来势汹汹的疾病去世了。
    隐约察觉到邃敬此时语气虽然轻松,心情却很沉重,白源被子里的手左手微动,与邃敬的手碰了碰。
    他不擅长说安慰别人的话,只能以这种方式传达自己的想法。
    邃敬再开口时,情绪平复了很多,像在陈述客观事实般:“其实老头去世以后我就没必要再装什么了,但大概是多年积习难改吧!而且邃思宇那家伙每天一副防着我跟他抢的样子也很可笑,因此我就想干脆继续维持现状,省得他三天两头给我添乱。”但因为白源的关心,也许是不想让对方认定自己真像他想象的那么差,所以邃敬还是没控制住展露了一下自己的真实水平,没想到差点就玩脱了。
    “这么说来是我多管闲事。”白源这话并非赌气,反而有些感慨。他没有夜视的能力,但却能感觉到在他说了这话后,邃敬似乎无声地笑了一下。
    “我虽然讨厌别人对我指手画脚,但不讨厌真正的关心。而且……你也提醒了我一点,继续这么装下去,我这辈子可能都没法从塔内毕业了,那就一辈子都没法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头一回听到邃敬表示他对未来是有所规划的,白源不禁好奇:“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你知道‘秘境探索者’这个职业吗?”邃敬问。
    白源自然是知道的。过去的数十年内,不仅是人类变异出了哨兵和向导,动物、植物甚至于有些地方的地貌也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今人类社会的正常生活看似没受到多大影响,实际上很多数十年前供人旅游参观的自然景区,现在都变成了常人难以踏足的禁区,这些禁区,又被称为“秘境”。而秘境探索者,就是在这些常人难以企及的秘境中采集各种标本、确认地貌变化的人群的统称,一般取得探索者资格的,八成以上都是哨兵与向导。
    白源没想到邃敬这样的豪门少爷,理想的职业竟然是高危的秘境探索者。
    “想象一下,可以亲眼看到很多人一辈子都看不见的壮阔风景,可以亲身接触那些神秘有趣的变异动植物……”邃敬的理想显然不是说说而已,当谈到秘境探索者的工作时,他素来低沉的声音都染上了几分轻快和向往。他以往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自己的这个理想,但却自己在心里反复回味了很多遍,以至于他现在向白源描绘构想时,细节是那么的完备,仿佛身临其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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