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烟只是咳了两声,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五分钟后,一个面生的男生走到他们教室外,轻轻敲了两下门,打断老师讲课的声音。
他问:“请问戚烟在吗?”
“戚烟”二字,可谓如雷贯耳。
大家齐刷刷地转头看后门。
戚烟从容不迫地喝着水。
那男生观察众人的反应,知道戚烟在这个班里,便说:“主任叫她去政教处。”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全班瞬间沸反盈天。
“她又犯什么事儿了?”
“卧槽,不会又要牵连到我们,让我们罚抄吧?”
“就知道她迟早会闯大祸的,不知道会不会被劝退。”
……
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
戚烟拧上保温杯的盖子,拇指指腹擦掉嘴角的湿痕,缓缓起身。
“戚烟,”莫安妮脸色有点青白,劝她,“你别那么犟。”
“嗯。”戚烟应一声,把手机揣进口袋里,同授课老师说明自己要去一趟政教处,就在众人的哄闹声中,泰然自若地走出教室。
那个传话的男生跟押犯人似的,在她后边儿跟着。
直到“护送”她抵达政教处,他才离开。
政教处位于一楼。
办公室内,有两位女老师在办公,键盘声有节奏地响着,打印机“咔啦咔啦”吐出纸张。
戚烟敲了敲门,得到应允才进入。
往里走,穿过蓝白色隔断,里面还摆放着一张办公桌,尺寸比外面的桌子大了一倍。
办公桌的座位牌明明白白地写着“政教处主任”几个大字。
戚烟站在桌后,面向何高,跟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即政教处主任王启。
都说“恶人先告状”。
戚烟这一趟来晚了,什么话都叫何高说了,她再辩解也很难占据上风。
更何况,她那一巴掌的确扇得够有劲儿,他的脸直到现在都还没消肿,顶着一副狼狈模样完全没法见人,确实挺耽误其他班的课程进度。
王主任语重心长地说了很多话。
何高在一旁也开启良师模式,试图用“谆谆教诲”感化她这冥顽不灵的逆徒。
周越凯说,她是受不住气的。
这一回,戚烟碍于王主任的面,忍了又忍,就在何高的手再次搭在她肩上时,她忍不住爆发,抬手打掉他的手。
“您看到了吗?”戚烟指着何高,跟王启说,“他每次都这样,动不动就对我动手动脚的!拍我的肩膀,摸我的手,碰我的胸,还把水泼我裤子上,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骚扰我……他想败坏我的名声,排挤我,让我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戚烟!”王启正颜厉色地叫住她,打断了她的话,指着桌上的座机,要她把监护人叫来。
“我没有监护人。”戚烟说。
“怎么可能没有?”王启蹙眉,让何高去找。
何高还真就翻出了一个号码,把手机递给戚烟,让她拨电话。
这串手机号码有点眼熟。
戚烟想了好一阵,最后还是看到自己的联系人,才记起这个号码是李佑身边的助理的。
戚烟突然平静下来。
先前那点气性刹那间荡然无存。
她的拇指悬在手机屏幕上,迟迟无法摁下那串号码。
王启跟何高都在催她。
“他现在应该国外,没办法过来。”戚烟说,眼睫垂下,挡住所有情绪。
自打戚淑仪过世后,目前为止,好像没有哪一刻,她能像现在这样,这么清醒深刻地认识到,她只有一个人。
李家人不待见她,她在京城也没旁的亲朋好友。
她无依无靠,只能依靠自己,也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
“你先打电话,能不能过来另说,我们需要向你的监护人反映一下你的情况。”王启说。
戚烟深吸一口气,拨通电话。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迟迟无人接听。
所有人的耐心都被慢慢耗尽。
一节课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下课铃打响,过了十分钟,又响起预备铃。
“没人接。”戚烟说。
就像她曾经说过的那样,她很难联系到他们。
王启:“那你还能找到其他监护人吗?”
戚烟反复刷着联系人的界面。
其实她的联系人很少,算上她妈妈、舅舅和外公外婆,还不超过十个,其中有一半都已经过世了。
见她迟迟不动作,何高添了一把火:“戚烟,你现在的问题很严重!”
戚烟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垂着头,沉默地扫视那一列联系人。
良久,她低声问:“如果我真找不到监护人呢?会怎样?记大过?留校察看?还是开除学籍?”
王启沉声说:“殴打、诽谤老师,情节严重,作勒令退学处理。”
戚烟低眉顺眼,肩膀一寸寸垮下去。
连带着一起折损的,还有那一身傲骨。
因长时间未操作,手机屏幕变暗,一个呼吸的时间,屏幕熄灭,倒映出窗外透进的一点亮光。
她捏着冷硬的手机,声音也变得低落:“之前那个人,那个叫‘张芷荷’的学姐,是不是也是这样,因为诽谤老师,而被勒令退学?”
办公室蓦然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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