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准举手投降,解释道:“湿了裤子,神挡杀神,佛挡弑佛的照片。”
李京海小心翼翼地倾身,捻起一块苹果,“然后呢?”
“然后啊,彪——”吴准本想说“彪悍”的,这词儿在嘴里一转,变成了,“这么一个又劲又辣的妞儿,没人敢追。”
这话不知怎么就戳中了周越凯的笑点。
戚烟听到了一声不甚明显的笑声,他说:“怎么可能?”
吴准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还以为你真不上论坛呢。”
李京海的好奇心就这么被吊起来了:“你俩搁这儿写小说呢?说话还带留钩子的?”
“妹妹不想当科代表,当面顶撞老师,被老师叫到教室外罚站,结果她跑超市去了,还收了学生会会长送的巧克力……”
吴准话还没说完,一个包突然砸过来,吓得他仰身后翻,凳子“啪”地侧倒在地,他以深蹲的姿势向后跳开一步,包擦着他的手臂,掉在地上。
“我艹!你谋杀啊!”吴准的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
戚烟也不好惹,开嗓吼回去:“谁收他送的巧克力了!那是我买的!”
吴准做了个深呼吸,一甩手,“算了,不跟你个小姑娘计较。”
他扶起凳子,重新坐好。
戚烟还想说点什么,周越凯一把扯住她的后衣领,把她拖回来。
知道从她那儿问不出什么,便问吴准:“后来呢?”
“后来啊……”吴准笑得很欠揍,“他们班主任叫她去办公室,可她架子大,比诸葛亮还难请,连带着全班人罚抄三遍《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现在帖子里一水儿都是骂她害人不浅的。”
听完,李京海“啧啧”两声,扭头看了眼戚烟,叹出一口气,继续吃水果。
仿佛在说她已经无药可救了。
“那你抄完没有?”周越凯问她。
“抄完了。”戚烟负气说完,想拍掉他的手。
周越凯不放过她,“明天,趁着级长来你们班上数学课之前,你带着罚抄的东西,找几个嘴甜会撒娇的女生一起去办公室,好声好气地跟老师道个歉。”
他都帮她想出解决方案,但戚烟很犟:“我不!”
她还以为周越凯又要说她,没想到他反而松手了。
“行。”他背靠沙发,垂眼看手机,散漫道,“您硬气,敢叫板。闹呗,尽管闹,等事儿闹大了,看看有哪个倒霉蛋帮你收场。”
戚烟深吸一口气,磨着后槽牙,起身捡包,头也不回地朝房间走去。
路过楼梯时,李乔妤刚好从楼上下来。
“戚烟。”她叫她。
戚烟停步。
“你有一个快递到了,就放在你房间门口,你记得收回去,别挡到路了。”
字里行间还能听出李乔妤对她的不待见。
但她音色柔和,使得这话听着还算温柔,比吴准他们那几个臭男生的话要悦耳。
戚烟客气疏离地道了“谢谢”,把房门口的快递箱抱进房间里。
锁上门,拆箱子。
里面是她买的油画颜料和松节油,还有画布、画框什么的。
检查一遍,确定没少发漏发,她才确认收货。
随后,她把房间整理了一下,腾出地方,支起画架,然后裁剪画布,铺在地上,用钉枪把包边布钉在内框上,从四边,到四个角,最后包角。
这种事儿,她重复过几百上千次,画布绷得紧,边角也处理得美观。
不过,刷胶的时候,她猛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这个房间真的太小了,完全不够她放画的!
戚烟调出订单,看了下数量和尺寸,越看,眉间的褶皱越深。
其实她外公外婆主要是靠外销行画为生的。
所谓“行画”,说白了,就是迎合观赏者和市场,艺术价值不高的作品。技术上,主要是临摹世界名画,或在此基础上进行再创作。
上世纪80年代末,有画商看中新都油画村低廉的房租和劳动力,在此发展行画制作与销售的产业。
她外公是农民出身,因此接触到油画,成为行画产业链上的其中一员。
再后来,他盘下一个店面,开了一间画廊,开始“单打独干”。
戚烟打小就没少帮着画行画。
她外公外婆觉得一直这样复制临摹下去不行,便花钱找了个A大美院毕业的画师给她当老师,希望她也能考上美院,将来成为一名赫赫有名的原创画师。
虽说戚烟来京城这一趟,李家承诺会承担她成年之前的开销。
但是,一直处在这种伸手要钱的状态中,实在是太被动了,她一点儿都不喜欢。
画原创画固然也能赚钱,可她现在没名气,远不如画行画来钱快。
更何况,她还能直接利用外公外婆以前积累到那些客源。
“要是我也有个小院子就好了。”戚烟边刷胶边念叨。
想起来李家第一天,陈妈对她的态度。
戚烟有理由怀疑,如果不是周越凯住进了带有院子的老人房的话,那么,老人房应该是留给她住的,而陈妈则会继续住在这间保姆房里。
周越凯抢了她的小院子。
大脑忽然冒出这个想法,戚烟愣了一下,竟然开始思考起,跟他抢回小院子的概率有多大。
戚烟这一晚都在绷油画布,弄到很晚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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