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温度暖和,简觅夏踌躇地脱下西装外套,里面是一件紧身的露脐短袖,顷刻就让大半文身暴露无遗。
路温纱露出惊讶之色,说:“好好看。”
简觅夏抿笑。路温纱同艺术家打交道,接受度更高,何况文身是很平常的事情。她好奇地问起简觅夏手臂上各个文身的来历,樱桃啦,兔子啦,剑刺穿心脏,一些她自己画的图,让朋友做的,还有Joan Miró的抽象线条,好比星月,在右后肩膀。
路温纶走来时就看见两个女人扒拉衣服,一块儿咯咯笑。
“好了?”路温纱抬眼。
简觅夏回头看过去。
“还有一会儿。”路温纶还是像平时一样,很自然地看了看简觅夏,“你们在做什么,坐啊。”
“你知道她身上还有米罗吗,可好看了。”
路温纶轻咳一声,只管问简觅夏,“你要不要喝什么?”
“没事。”
路温纱笑眯眯说:“一会儿喝红酒,我带了超好吃的奶酪。”
自从在路温纶这儿宿醉醒来,简觅夏发誓工作日决不再喝酒。今晚请人吃饭,那大半瓶干红,简觅夏愣是忍住没碰。
不过路温纱这么说,总不太直接拂人好意。简觅夏瞥了路温纶一眼,对路温纱笑笑。
路温纱一看即明,“哦,他还管你喝酒啊?”
路温纶蹙眉,“什么我管她,你自己问她之前都怎么喝,酒精上瘾了。”
路温纱辩驳,“不上瘾喝什么酒啊。”转而对简觅夏说,“别理他,今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路温纱带着简觅夏沙发落座,又回头睇了路温纶一眼。似乎讥诮他,这么烦人,想不想追回人家了。
路温纶撑额头,回厨房去看曲奇。没一会儿,他喊“大路”过去,到的却是简觅夏。
“你把红酒和杯子拿过去。”
“好。”
路温纱带来的年份酒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简觅夏小心翼翼拿起醒酒器,另一只手依次托起水晶杯。
“好拿吗?”
简觅夏点点头,同端着曲奇碗与奶酪餐板的路温纶一起回到客厅。
路温纱坐在地毯上,拿遥控器翻找电视节目。也不是为了看,只想有个背景音,最后放起007系列。
路温纶奇怪,“怎么又看这个?”
路温纱说:“你看香车美女,我们看邦德耍帅。而且你们知道么,Daniel Craig的邦德十来分钟就要喝一次酒,比吻戏还多,不正适合当‘下酒菜’吗。”
路温纶无语,“大路说话就这样。”
路温纱朝坐沙发上的两人晃手指,“我警告你们,不准在我面前打组合拳啊。”
“没人辩得过你。”路温纶说着塞了块曲奇到路温纱嘴里。
路温纱尝到味道,眉头舒展开,“不错诶。”
简觅夏拿了一块吃,也说好吃。
“那是,我独家配方。”路温纱说。
三人小酌闲谈。简觅夏坦言不太懂红酒,路温纱说:“来,我上课了。持证上岗。”
路温纶说:“大路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证书。”
路温纱乜他一眼,说:“其实你喝酒的话肯定分得出不同酒的口感,红酒也一样,喝酒反正就这样,但要‘taste’真是一门功课。”
路温纱说品酒要先看,稍微倾斜杯壁,从酒的透明度分辨葡萄品种,再看酒边缘的颜色;摇晃酒杯后酒与空气接触,让香气散发,香味大致分为几类云云;然后让酒稍微在口腔里停留,分辨酸度,酒体是否饱满,从而判断酿造的工艺,一般口感愈顺滑代表愈有年份;最后感受回甘的风味。简单来说好酒如人。
路温纶没有出言打断,等人上完课,哂笑说:“一般哪需要这么细,标签上什么都写了。你闻一下,然后喝就是了。”
“你懂什么。”路温纱说来就笑,“上次我来上海有个男的约我,开一瓶好普通的拉菲赤霞珠,在那儿侃侃而谈。我心想你刚从培训班出来的还是怎么,但我也没点破,就闷头吃东西,看他到底要怎么装逼。”
“谁啊。”
“自称游艇协会什么什么,我记不得了,反正也没让我见着那游艇,估计他们家传家宝吧,得认可你有资格做他们家媳妇儿才能坐。我话都接不了,一看就没见过世面,哪儿有资格呀。”
简觅夏听了笑,“真的很多这种人。”
“是吧!你也遇到了?”
路温纱说,“我不是说怎么样啊,但确实觉得女孩要见见世面,真要什么都不懂,很容易就被这种男人蒙骗了。”
路温纶说:“你教些什么……”
路温纱似笑非笑,抬手道:“我不说教了,我看电影儿。”
简觅夏看了看路温纱,再看路温纶,觉得今晚的气氛不宜谈论公事。不过她告诉路温纶,先前请张缘觉吃饭了,他的意见值得参考。路温纶说正好过两天要和她讨论地面店的事情。
“那到时候再说吧……”
“嗯,我在家不想谈正事儿。”
*
客厅昏暗,电视荧光映照茶几上的酒器与空的玻璃餐盘。路温纶起身去厨房装坚果,过来看到路温纱坐上沙发,和简觅夏低声交谈着,便踅进书房。
只要一想到简觅夏手腕上的自残伤疤,路温纶就睡不好觉。路温纶没告诉路温纱这件事,反而路温纱在家喝酒,人松散下来,应该会和旁人倾诉自己的苦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