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再夸张点儿。”简觅夏乜了童冉一眼,笑说:“来吧,来嘛,今天不是你死就是——”
童冉忙堵住话,“你死。”
“行。”
简觅夏坐庄,从傅禹开始,一路比划过来,到童冉两局便让人败阵。简觅夏感叹,“有的人,哎。”
梁幼初不管她们的争辩,抬手握拳,“这样,我们俩划拳吧。”
旁人问是什么,梁幼初说和“十五二十”类似,更多变。
梁幼初这人天赋异禀,光是跟着简觅夏和童冉就掌握了重庆话,发音极其地道,偶尔还学成都腔。有次和简觅夏两位妈妈一起吃饭,不知怎么从方言谈到酒桌风俗,梁幼初愣是哄得戴蓉、戴青教她划拳。据说后来她用这招博得一老大哥欢喜。
简觅夏的“拳法”也是那时候学的,平时没机会练,可同门下了战帖,岂有不应之理。
两人拳头碰在一起,摊手轻轻抚过彼此手心,喊道:“乱劈材呀,哥俩好呀——”
“四季财!”
“陆陆顺!”
简觅夏比出大拇指和食指,而梁幼初也一样。加起来共四点,简觅夏喊“六”,显然输了。简觅夏不服气,说三局两胜,童冉笑得拍手。
梁幼初让小孩不管她俩,两边一起走着。简觅夏笑她张狂,接着便扳回一局。
最后梁幼初输了,简觅夏无不得意地说,“怎么样。”梁幼初认赌服输,吃了罚酒,转身立马同轮过来的男孩猜“十五二十”。
“我来。”
简觅夏转头看路温纶,“你会吗?”
“刚学的。”他倾身坐过来,“试一试?”
听见歌声,简觅夏朝远处的童冉看了一眼。方才还嬉笑的人蓦然转变,独坐高脚凳,期艾地诉说心声。
“我能有多骄傲,不堪一击好不好,一碰到你我就被撂倒,
吵醒沉睡冰山后从容脱逃,你总是有办法轻易做到……”
简觅夏收拢心绪,笑说:“一局定胜负?”
“好。”
黯淡蓝光下,路温纶握起拳头,骨节分明,很有力量美感。简觅夏轻轻同他碰拳,张手,指腹划过他手心。
“五……?”路温纶说。
简觅夏教他说,“五魁首。”然后叫暂停,把从一到十“全”的口诀数给他听。
两个人再度碰拳,这次路温纶也学会用指尖抚过简觅夏掌心,轻轻的。
“五魁首。”
“七仙女下凡!”
简觅夏蹙眉而笑,“你怎么还喊‘五’啊。”
“我输了。”路温纶淡然端起酒杯。
好像隔绝了旁人似的,简觅夏同路温纶比划着,你一杯我一杯。渐而勾起心底那点儿往事,想起从前失了势,那么此刻都要讨回来。
“行了。”最后路温纶挡下了简觅夏手里的酒杯。
“你怎么这个也比我会啊。”简觅夏气呼呼皱眉。
平常简觅夏在他面前总有些戒备,现在因些微醉意而忘记掩藏,格外娇憨可爱。路温纶不禁弯了弯唇角,“老师教得好。”
回过神来才发觉包厢里气氛静了下来,苦情歌一首接一首。唐钰竟也破天荒献唱,且是她从前不听的粤语,“看我没人爱,最后也没人爱,既然我这么恨,就为我补裂痕……”
简觅夏忙至点唱机前,把炒热气氛的歌都顶到前排。她不怎么听华语,听的也多是几乎不能唱的类型,找来找去没有想唱的,索性坐回去,同朋友们游戏。
散场时吐的吐,哭的哭。简觅夏不知怎么和路温纶一起了,稍有意识的一瞬,她发现自己驼在路温纶背上,哼着椎名林檎《Love is blind》。
夜深人静的马路上,路温纶没听见动静了,侧脸看身后人,脸颊与她轻轻相贴。忽听她说话,“谢谢你……”
她不断重复这句话,跟哼歌似的。
“别说了。”话语出口才觉语气冷然,路温纶无声叹息。
“你要带我去哪呢……”她薅他耳廓,无甚力气。
“你不要回家,我也不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外边。你说我送你去哪儿呢。”
唇齿啮住耳垂,路温纶倏地僵在原地。好在还记得托紧她,手没松开。
“简觅夏。”
被叫到名字的女人吃吃地笑,“带我回家吧。”
路温纶心下微动,接又听见她轻声说,“不都这样吗。”
几乎是把人扔上车的,路温纶跟着跨进车后座,让代驾司机开回家。
简觅夏环住路温纶腰腹,路温纶掰开她的手,“我求求你正常一点。”
简觅夏仰头笑,因映入窗玻璃的光线微微眯起眼睛。
“你不可以这样讲。我很正常,我确定我很正常。”简觅夏一字一句地说,“我很努力了,保持你们的正常。”
方才梁幼初坐到路温纶旁边,讲了一些事情,诸如简觅夏找投资人,梁幼初一手二手介绍了不少,但最后都没结果。梁幼初说简觅夏看起来柔弱,别人都觉得好拿捏。
话说得隐晦,意指并非简觅夏太傲,大部分人确实不感兴趣或看不上,可也有人假意应承着,另有目的。
路温纶当时就起火了,现在听到简觅夏说这些,只觉得要疯。这些年他已经学会控制情绪,他不能和她计较,和她一起发疯。
简觅夏在国外,又回来,经历了太多他难以想象的事情。起初她和他说钱的事情,那般难以启齿,是否就是顾虑到两个人的关系,她不愿在他面前像在那些人面前一样,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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