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外,轰隆轰隆的声音开始减退,营救接近尾声。
再见到白沐川,飞机已经进入了平衡的飞行状态,所有运输机都在天上,根据既定航线返程。
抢救手术进行了好几个小时,葛险坐在靠近驾驶室的地方,看着护士来来回回地运送血袋和纱布。脚边有个酒瓶子,他拎起来灌了一口烈性酒,看到白沐川正在和基地联络。
“报告。”魏苍已经清点完人数,“葛副队长,您该休息了。您的伤势怎么样?”
葛险这才看向左肩头的烧伤,并不是他自己伤了,而是他的灰熊被炮弹炸了一下。“不碍事,兄弟们呢?”
“无人阵亡,已经在休息了,人工向导素也发放下去,每人有份。”魏苍说,同时递给了葛险两支。
葛险放下酒瓶,将人工向导素接过来,咬下针头上的塑料套,毫不犹豫地扎进小臂。人工向导素,所有哨兵赖以生存的东西,随着液体的注入,他过于敏感的耳朵里开始降低音量,原本被飞机涡轮折磨到快要破裂的耳膜得到了休息。鼻腔当中也不再是血腥味,每一口气都不再是满当当的铁锈气。血流速度和心率逐渐缓慢下降,开始恢复到正常的区间当中。
最主要的,暴躁、嗜血、充满杀戮的暴力情绪变得平稳了,不再蠢蠢欲动。
很久很久以前,向导和哨兵的觉醒比例是1:1,每个向导都能用精神丝和向导素安抚自己的哨兵,而绑定后的哨兵会无比忠诚,会为了自己的向导战斗,甚至连向导身上的小伤口都无法忍受,就连喝一口汤,都要亲自尝过温度再给向导。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大自然的平衡被打破了。但人工向导素已经算好的,有些年老的哨兵甚至得不到标配的补给,只能用一些注了水的。
“葛副队长。”魏苍等他休息了一会儿才问,“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葛险又拎起酒瓶子,灌了一口,将酒瓶递给了魏苍。“喝吗?”
“我不会喝酒。”魏苍拒绝了,但转念一想,又接过来,咕咚灌完一大口之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好辣!”
“你刚才是想问,为什么杨屿会攻击咱们?”葛险一语点破,“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他这样问,也有自己的道理,魏苍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铁血队长,但是却很聪明,心思缜密,非常善于观察。
“是的。”魏苍的舌头像是被点燃了,“能猜到一些。这些年我一直很纳闷,为什么戚长官每次从高塔回来都会不高兴。按理说,高塔是最高荣誉的象征,能够进入已经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了。原来……是这样,原来戚长官也有必须妥协的时候。”
“还猜到什么了?”葛险继续问,第一次对魏苍这个小鬼有了赞赏。
“我还猜到……”魏苍小声地说,这些事,他连任飞尘都没有告诉,“葛副队长,高塔里的最高层,是不是都是……未觉醒者?这些事,基地边缘的未觉醒者知道吗?”
“如果他们都知道,整个基地就乱了套了。”葛险看了一眼身后,“他们这辈子都接触不到向导,更别提让向导对他们有杀意。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不许和任何人提起。”
“我一定保守好秘密。”魏苍点了点头,这时白沐川走过来,他赶紧让开位置。
白沐川的脸色并不比刚才好看。“葛副队长,我要和你单独谈一谈。”
魏苍知趣儿地离开,葛险站了起来。“您说,是不是两个人有生命危险?如果缺少血液您尽管开口,我们每个人都可以献血。”
“不是这样简单的事。”白沐川坐下休息,体力不支,“杨屿的手术刚刚完成,他没有对准自己的重要血管,但创面也足够大,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他为什么对着自己开枪了?”
葛险不作答,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戚洲呢?”
“肺部出血,我的副手已经进行了手术。他的血液里查出了吐真剂的成分,肯定是被人灌了药。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偶尔醒一下,意识也很清楚,总是问你在哪儿,问杨屿在哪儿,注射过镇定剂了,正在睡觉。”白沐川擦了擦汗,“但是,事情不容乐观,我们要尽管赶回基地去。”
“怎么了?”葛险刚刚放松的神经又一次紧绷。
“戚洲的颈椎出了问题。”白沐川回答,“应该是断了。”
“怎么可能!”葛险闷声问,“这怎么可能?会不会检查有误?”
“现在设备不足,只能这样评估,一切都要等到返回基地才能定论。”白沐川同样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初步判断,是外力所致。”
外力所致……葛险一屁股坐回椅子,脑袋里飞快搜索,忽然想起那个抓住戚洲的人有一条机械臂。
“回去之后我才能给他动手术,目前判断,只能是这样了。”白沐川小声地说,“现在戚洲还不知道……”
“白医生。”葛险一把抓住白沐川的手腕,“请您务必要治好他,他可是秦清队长和戚长官最珍贵的人了,是他们用性命保护的人,无论如何……不能让戚洲再也站不起来。”
“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治,但是现在,我们只能和时间赛跑了。”白沐川说,“你去联络迟澍,让他给咱们的运输机开绿灯,不经过临时据点停靠,直接返回基地。还有,我要联络高塔内部的医生,如果戚洲真的要换脊椎,只有他们能提供手术场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