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不如在家多待几日,我看宴大人事忙,别耽搁了他才好。”
都到这一步了,宴烽怎会让黎彦谦阻拦,他委屈巴巴地看着黎文漪,不甘心又为难地道:“一切以夫人的意愿为主,不过夫人不在,我好些日子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人他今天是一定要带回家的,他费了如此多的心思,岂能让黎彦谦三言两语给破坏掉,宴烽其实恨不得黎文漪和黎彦谦不要在接触的好,他的种种表面功夫,骗过了其他人,却没有真正让黎彦谦相信,他的夫人在黎彦谦身边待得越久就越容易节外生枝。
宴烽以往就对黎彦谦就成见,如今成见更深了,奈何他是黎文漪的兄长,在她的心里占据了很重的位置,轻易动他不得,只得暂且忍着。
这下黎文漪犯难了,手心手背都是肉,驳了谁都不好,便小心翼翼地跟黎彦谦说:“我已经答应了夫君,言而无信非君子所为。”
黎彦谦没有同往常一样,尽量满足黎文漪,他仍认为宴烽不简单,宴烽做的那些事情也不简单,他现在已经有了头绪了,把妹妹留在家里,是最稳妥的了。
“有人想为我牵线,相看姑娘,我担心唐突了人家,妹妹暂且留下来,相看那日,也好替为兄做个参谋,可好。”
并没有什么相看姑娘的事,黎彦谦没有其他的借口了,临时编了一个,他绝不相信宴烽私底下没做过谋算,更不要说御史台某些曾经跟他同一立场的官员,这次居然会为宴烽求情,宴烽对御史台的折腾,又是调职又是请回的,弄散了原本齐心一力的御史台,这个人,甚是可怕。
“兄长相看那日,我和夫人再回来就好了,两府距离并不远,来回一趟不麻烦。”
宴烽抢在了黎文漪之前说话,不给她有动摇的机会,忌惮不是单方面的,他和黎彦谦是相互厌弃对方的。
黎文漪看了看宴烽,又看了看黎彦谦,双方都是放心不下的,她担心黎彦谦的终生大事,她都成亲了,兄长还没有个着落,不关心是不可能的,但是宴烽同样让她担心,改过自新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不盯着,就怕别人拾掇,宴烽再犯。
思量再三后,她认同了宴烽的说法,如此一来,两边都能顾及。
黎彦谦一时没了其他借口,他又不能直接说宴烽的不是,毕竟这个人明面上的功夫都做到位了,他说得过了,自家妹妹反而会更相信宴烽,得不偿失了。
黎彦谦没有非要留下黎文漪的借口了,可他并非什么准备都没有,这次跟着黎文漪回宴府的,还有不少黎家的人,都是他特意让黎文漪带着的,都是选的机灵的,一旦发生什么事情,他能得知宴府的情况,也不至于他的妹妹孤立无援。
能瞒过众人耳目,又能毫无挣扎的悔过之人,其真心尚待商榷,忠君爱国能装,深情款款未必不能。
黎彦谦看着自家妹妹坐着宴府的马车消失在街角,他的心情如同今日的天气,阴郁烦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另一头,宴烽的心情是相当的不错,没有比人回到他的身边更令他满足的了。
回到他们的院子,宴烽便从黎文漪的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的细腰,下巴搁在黎文漪的肩膀上,怀中的暖意安抚了他这一段时间来一直积压在心中的凶横和烦躁,也让从来享受权力争夺和阴谋诡计的他,对这些东西有了一丝倦意。
他以前虽然也瞒过黎文漪不少事情,然而这一次,他要用自己惯用又得意的手段才能将人夺回来时,他突然觉得那些让他引以为傲的本事变得不堪了起来。
每每得手或事情进展如他所预料时,他会愉悦,会情绪高涨,会觉得乏味的生活总算是有了乐趣了,但是这一次,除了黎文漪回到他身边的高兴和满足外,他更多的是觉得心酸和哀伤。
宴烽清晰无比地认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需要假象才能留下她,他需要算计才能让她回来,如果没有那些,只单单他这个人,她不会为他停留,他只要泄露一点点的真面目,她便会被吓跑了。
她心悦仰慕的不是他,是他用算计、用手段虚构出来的人,真是残忍,残忍到他已经开始嫉妒他自己亲手编织出来的那个宴烽了。
可他生性如此啊,自私薄凉,阴狠又野心勃勃,他跟她想要的那个宴烽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不爱天下,不信仰什么仁善公平,就算他能装得十成十的像,真实的他还是成不了她想要的人,真实的他还是不会被她所喜欢的。
宴烽心痛得不行,愈发抱紧了黎文漪,恨不得就这样抱一辈子,永远都不要撒手。
“夫君,你怎么了,累了吗?”黎文漪察觉到宴烽的异样,关心道。
宴烽闷声道:“嗯,是累了,夫人不在,我做什么都不对劲了,心里好累,你答应我,以后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别在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受着家了,你不在,家都是不是家了。”
他从小有家相当于无家,他从未在乎过,也从来没有羡慕过别人有家,那些在常人看来温情脉脉的家人之间的相处,他只觉无趣极了,可若是有他的夫人在,他才能勉强理解别人口中家的含义。
黎文漪被宴烽的黏糊劲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静静地支撑着身后的人,柔声道:“我在,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没有得到一辈子不离开的准确的回答,宴烽更加焦虑急躁了,心口一揪一揪的,难受得厉害,“你真的很讨厌之前瞒着你做了那些事情的我吗,是讨厌我瞒着你,还是讨厌那样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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