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世人重孝,明面上是怠慢不得的,宴烽放下筷子,就去见了江氏。
江氏是个不到三十岁的美妇人,宴烽对她行礼,她淡淡地应了,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过继子,她懒得应付,直奔主题道:“后日我要去普昌寺进香,你父亲官府事忙,没有闲暇陪我同去,这事就交给你去办。”
毫不客气的命令,宴烽心里不愉,面上丝毫不显,江氏刻意为难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要不是宴涯,他名义上的父亲,江氏这个蠢女人有多少条命都不够他算计的。
“皇上让我办一件事,抽不出空来,我去请堂哥陪同母亲去上香如何?”他轻松答应,江氏反而不会开心,既然不能动她,就顺了她的意,省下多余的事。
不出宴烽所料,江氏正等着借着他的推托发难,“又不是让你天天去,能耽误你多少功夫,你父亲这么提拔你,怎么这点子孝心都没有?那些世家夫人们真是瞎了眼了,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依我看,就是虚有其名罢了。”
沣京城里一提到京兆尹宴涯之子,所有人想到的都是他宴烽,还有谁知道她的儿子?
江氏儿子现今十岁了,她每每跟京中的世家夫人们聚会,被明里暗里问及的全是宴烽,没一个关心她儿子的,她的儿子才是亲生的,宴烽不过是个穷亲戚家的庶长子,他拥有的一切原本都是她儿子的。
宴烽“为难”地应下了,江氏心里才稍微舒坦了些,又说了些训斥的话,宴烽也得受着,再年少出名又怎样,有孝道在,宴烽在她跟前永远都得低一头。
从江氏的院子里回来,饭菜已经全凉了,宴烽唤人热一热,草草地用了晚膳,就开始处理积压的公文了。
到了江氏上香的日子,宴烽诸事准备妥当,跟着一起到了普昌寺。
普昌寺是沣京城最大的寺庙,香烟缭绕,幽静安宁,很受达官贵人们的青睐。
宴烽刚到普昌寺就得了消息,黎文漪也来了,正在普贤殿听和尚讲佛经。
黎文漪爱听佛理这事他知道,据他所知,黎文漪以前是住在叫依翠庵的寺庙里的,最近两年才接回黎家的,按照黎家人的说辞,是她从小身体不好,需要在依翠庵养着,养了好些年才逐渐好了起来。
一个男子去接近一个女子,要做的不动声色,合情合理,意图过于明显容易招致怀疑,会事倍功半的,宴烽微眯着眼,想起山门口严家的马车,心里有了一计,他提步往严家人所在的天王殿走去。
琉璃瓦朱红墙,走过清幽的长廊,便是有十来座宝相庄严佛像的天王殿,佛音缭绕,是个世外清修之地,宴烽放缓了脚步,没走多久,他要等的人就主动出现在了他面前。
严家二小姐严玉笙,对他有爱慕之意,她的兄长严思德强抢民女不成,恼羞成怒害了人家女子的性命,被黎彦谦弹劾,刺配边疆,她是绝妙的人选。
“宴少卿,好巧啊,你也来上香?”
严玉笙微微喘着气,额角有晶莹的小汗珠,她一听说宴烽来了,就不管不顾地急忙忙跑出来了,能偶遇上宴少卿是她一直期盼的。
她情不自禁地抬头看向宴烽的脸,在触及宴烽的目光时,害羞地低下了头,耳尖染上了绯红。
而宴烽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他跟严玉笙的距离,回道:“严二小姐有礼,本官陪母亲前来上香,过会要到普贤殿听大师讲佛法。”
“你喜欢佛法?”严玉笙打探着宴烽的喜好,他是天子近臣,她曾在皇宫里见过宴烽,器宇轩昂地年轻官员面带微笑地将一群老大臣驳得说不出话来,意气风发的世家公子从此便留在了她的心里。
“佛法真如,修身养性。”有用之时,自是喜欢的。
严玉笙还想说些什么,宴烽没给她机会,“母亲要等得急了,恕本官不能作陪,先行告辞了。”
宴烽转身离开,身后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他,凤眼含笑,他就喜欢主动送上门来给他利用的蠢人,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能省下不少时间和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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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普贤殿,院子里有一棵巨大的菩提树,枝繁叶茂,其状似伞,菩提树旁有一处假山,怪石嶙峋的,黎文漪听完佛理后,就来这静心。
然而今日普昌有点热闹,来的人多,她要静心其他人未必肯如她的愿,就想眼下,严玉笙怒气冲冲地来到了她跟前。
因严思德一事,每次严玉笙都会刻意针对她,黎文漪看到她就头疼。
“佛门清净之地,望严小姐遵守庙中规定。”
“哼,对本小姐说教,凭你也配?”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谁还管什么规定?黎彦谦的妹妹跟黎彦谦一样讨厌,一想到自小疼爱她的大哥在边疆受苦,严玉笙气性上来了,连自己来这里的原本目的也给忘了,就想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严玉笙趁黎文漪没防备,猛地一推,还特意把她往怪石上推,后头是凹凸不平的石头,严玉笙阴暗地想要是黎文漪撞上去把脸磕坏了,那就太好了。
黎彦谦毁了她哥哥,她就毁掉他妹妹,叫黎文漪一辈子嫁不出去。
黎文漪在严玉笙接近自己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但是严玉笙动作太突然,她来不及防备,只能在往后倒的时候挥动着手,手臂撞上怪石,传来一阵刺骨疼意,好在有手臂的支撑,没有撞到别的地方,也没有如严玉笙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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