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吧。他说别人家的儿子二十四五能撑得起半个公司,我是二十四五能毁了他整个公司。”
米贝明用力眨了下眼睛,太干涩了,发个烧就没哪儿是舒服的。
“什么意思?”苗柏月吃惊,“你不打算帮你爸?”
“不打算。”
轻飘飘的三个字斩钉截铁,苗柏月磕巴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
伯温快到了,米贝明长吁一口气,说:“苗儿,今晚是真要去你家借宿了。”
“来、来来,我家就你家!”苗柏月有点躁得慌,“呜呀呀”乱叫一声,也跟着叹气,“那行吧,我上班呢。等会儿发坐标给你,你来找我。”
“好。”
“有事给我打电话,我立刻冲来救你!”
米贝明低笑道:“好。”
伯温酒店装修奢华,乘电梯到七楼会客包厢,见到了能拯救米氏企业于水火的另一家人。
家长们互相客气寒暄,米贝明没动,只和姑娘用眼神交流了几秒,没能从记忆里搜寻出结果,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菜上齐,动筷子之前先开门见山。
对方父亲先怀念了一下和米仲辰数次合作的过往,再说明了愿意出手帮助米氏渡过难关的原因——女儿喜欢你们家小米,实在是劝不动,姻缘难挡。最后提出婚后要求,米氏企业51%的股权归他们所有。
米贝明简直糊涂了:“恕我冒昧,请问你喜欢我什么?我们认识吗?”
姑娘有些害羞:“你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Beta。”
“...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年初参加婚宴的时候,你穿着酒红色西装。”
米贝明的舌尖顶在上牙膛上,迫使自己别做出不必要的表情来。
他真是,无话可说。
圆桌自动缓慢地旋转,桌上菜肴飘着热气,每一道都做得很精致。
家长们又客套起来,林真在桌下拿脚轻碰米贝明,提醒他注意礼貌,双手揣兜像个什么样子。
可米贝明根本没打算有礼貌。
他一边在心中措辞,一边从衣兜儿里摸出来一个圆形的小硬片,低头一看,原来是颗黑色的纽扣。
措辞一下子中断,米贝明捏着纽扣发呆,慢慢回忆起是哪一次他在车里就坏心地撩拨梁绪,甚至刚回到星垂天野还没到家呢,他就埋到梁绪的小腹去,张口往那里哈热气,隔着裤子瞎乱舔,弄得到处都是口水。
当然没好果子吃,在玄关就被好好收拾了一顿。而这颗衬衫纽扣,就是他当时不小心抓下来的。
眼眶又一次泛起热。
米贝明也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感情会突然泛滥成灾,倾潮似的汹涌而来。
他站起身,脑浆沸腾,说:“我发烧了,我正在发烧。”
措辞的开头根本不是这样,但是管他娘的呢。
“但我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因为我脑子烧坏、烧出毛病了才说的,我清醒得很。”
“明明!”
“米贝明!”
林真和米仲辰一齐叫他,一个满脸紧张和祈求,一个怒不可遏,再次沉声呵斥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就算没有这一次的危机,等你把你辛苦了大半辈子拼下来的事业交到我手上,我照样会把它嚯嚯完的。只是时间早一点和晚一点的问题罢了,最终你的米氏企业都会完蛋的。”
米贝明感觉自己格外冷静,说话的语速正正好:“你可以不顾我是否愿意就安排我后半生,我现在也可以不顾你是否同意就拒绝这门交易。我从来没有什么奉献精神,哪怕对父母也一样,我凭什么豁出去这么多啊?”
米仲辰气得大喘,骂道:“混账东西。”
米贝明移开目光,看向对面的姑娘,要是他不反抗的话,这会是他未来的妻子吗?
他想象不出,他说:“而且最重要的,我不喜欢女人,我是同性恋啊,早就是了。”
姑娘惊掉了筷子,嘴巴张成圆圆的模样,又被米仲辰气急败坏地狠狠一拍桌吓得一声大叫。
这顿饭到此已经没什么吃头了。
米贝明拿起水杯喝了好几大口,渴死了,浑身都烧得慌。
喝完,杯子还没放下,就受了米仲辰扇过来的一巴掌,顿时耳朵就听不见了,眼前也一大片晕眩的昏花。
米贝明栽倒在饭桌上,摔得满身狼藉,狼狈不堪,好几秒钟才找回视觉和听力,听见米仲辰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什么跟什么啊。有一句话虽是他当时故意说的瞎话,但是瞎对了——老男人就他妈事儿多。
对面的一家三口躲到墙边去,战战兢兢地看热闹,谁也不出声阻止。
米贝明心道,哈,换我我还要拍下来发朋友圈呢。
他含着满嘴的血腥味站直了,没理米仲辰,而是走到一直默默掉眼泪的林真跟前。
“妈,”米贝明也不管自己有多脏,直接张开双手抱住林真的肩膀,“以后你和我爸去养老院享受退休生活,你唱快板儿给他听,好好骂骂他这臭脾气。”
林真像终于回神了一样,立刻抬起胳膊死死抓住米贝明:“明明,明明,你——”
“你赶紧给老子滚!”米仲辰拽住米贝明的兜帽,勒得他失声咳嗽,他跌撞着后退几步,撞到包厢门上,差些整个儿倒到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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