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眼睛里掉下来很多泪水,但是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她指指自己的嘴巴,然后攥住了自己胸前的那块衣襟。
她好像很伤心,很伤心。
这种情绪十分陌生,一开始并不存在,是在她意识到仙尊可能不会再回来时才有的,然后就一下子席卷了她,她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知道无论如何都赶不走心口的那种憋闷。
她必须要见到仙尊。
她继续拍门,不依不饶地,终于,白雪冷着脸拉开了门,侧过身子,示意让她进去。
房间里正在煮着几罐中药,味道熏鼻。也不知道是蒸汽还是她的眼泪,她看不清时雪的脸了,向那团白色的影子扑去,跪在地上摸索到他的手,硬把簪子塞了进去。
时雪张了张嘴,还是寒下了面孔,想把簪子还给她。
但他身体有伤,扳不动她的任何一根手指,时雪又试了试,随后放弃。
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肯松口。
李未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他俩手中的簪子,想着这事儿也许和这个东西有关,就把自己的木簪递了过去,对躺在床上虚弱的时雪说:“师尊,要不我的这根也给你?”
时雪的眼神猛地剜了过来,抄起手边的枕头对李未丢了过去,“滚出去!”
他对着明珠狠不下心,他还整治不了李未了?
明珠的泪水流了时雪满手,看似是她受尽委屈,可是他又何尝好受?
明珠,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地击碎他的希望。
但为什么明珠这样轻视他的感情,他还是会心软。
情爱当真会让高傲的人低下头颅,让淡然的人坐立难安吗……
白雪冷眼瞟了李未手里的簪子,一把夺过,呵呵冷笑,丢到了床上,“木头的,两个铜板有没有?”
李未尴尬,这可是他首次收到来自同门的礼物,“说什么呢,好歹是明珠对我的一点心意。”
明珠抖着肩膀哭,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只死死地握着他的手,白雪又俯身看了一眼,“哟,水头真好啊,多少钱买的?”
白雪瞪了下时雪,“两个铜板的破烂和价值连城的玉簪,时雪,你就为这个让老娘一夜不睡看着你的药?你眼睛不要了就捐给后山的小瞎狗!”
明珠点点头,哭得更大声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变卖了一个神器换来的簪子,会让仙尊这么生气,早知道是这样,她绝对不买。
两根簪子,一支凄惨地躺在床上,做工粗糙,廉价到不行;而另一根,仅在他拳外露出的一点点就能看出它的名贵。
他罕见地露出了后悔的神色,手指摸上明珠的,明珠将手指头蜷缩起来,躲了一下。
时雪看向白雪,“你们先出去。”
门被关上,他拍拍她的手背,“明珠,松开手,我要戴上。”
明珠破涕为笑,却不想这么快就被哄好,显得自己没脾气,于是手上的劲儿一点没撤,“我不、我不给你了!”
她哭得声音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你、你不识货!”
什么她选的衣服白得像奔丧,选的玉簪不稀罕,不要拉倒!
时雪轻轻抚上她泪湿的脸,情难自抑,俯下身在她的额头用唇片印了一下,如同雨滴坠在湖面上,那温柔的触感由一点扩大为一整片,最后直击心灵,让整个灵魂都沐浴在宠爱中。
明珠抬起脸,那种柔软的干燥感又从额头滑到了她的鼻尖,停在这里。
她看着时雪潋滟的眼睛,迟钝地问:“师尊,你做什么?”
她恍恍惚惚,她怕不是在做梦吧……
“你要我这样窝着多久?”时雪浅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他向来笑不露齿,明珠还是第一次这样近的观察他的牙齿。
很白,很整齐,每一颗都像他的人一样漂亮。
他扶着明珠站起来,又将她拽到床上抱住。
“明珠,”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声音暗哑而低缓,“你知道不知道,我今天知道簪子是你送的,而不是灵尘送来的,我有多开心?”
明珠很煞风景地吸了吸鼻涕。
“我发誓,我此生从未那样开怀过。”他的脸离她越来越近了,把胡思乱想了一整个清晨的话说出,“明珠,你有齐天寿命,我想陪着你走下去,好不好?”
明珠的脑子已经坏掉了,她迷茫地点点头,“嗯……”
时雪把脸埋进了她的颈窝,他满心愉悦,他还从不知道,有人可以一举一动都牵绊着他的情绪,让他大起大落,从天上跌到地府,又重新从地府返回人间。
“你怎么知道我有齐天寿命?”她问。
时雪幸福地闭着眼睛,答:“因为你是凤凰,是上古神族,你本就是神,属于天庭,但是血脉还未觉醒……”
说到这里,他睁开了眼,见明珠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有所震撼,半是埋怨半是感叹,“你怎么什么都不在乎?”
明珠坦然地直视着他,“我不管过去我是什么,我现在就是猫头鹰。我是当猫头鹰养大的,以后也只想做自己,不想做别人。”
时雪迅速掩下自己的惊讶,“都可以…”
他对神族所知不多,只知道凤凰在血脉觉醒后才算是真正的神,就像鲤鱼跃龙门一样。
“你可想去找你的同族?”既然世间有她这一颗凤凰蛋,肯定在某个地方就有着其他的凤凰在繁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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