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竹看着自己小姐成婚不过几日后就翻天覆地的变化,没忍住道:“小姐待殿下真好,便是侯爷和世子都从未收过小姐亲手绣的物件呢。”
沈疏嫣停下手中针线,仔细回忆了一会……
好像还真是。
“殿下待小姐好,得个荷包也不为过。奴婢还记得上回宫宴过后,小姐哭着嚷着要出城削发,可不是殿下及时赶到,将小姐从城门口给截回来的。”兰竹顿了顿,又道,“光是这份心意,可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说到城门口那事,恍如隔世,沈疏嫣微微晃了晃神,一个不小心被针扎破了指尖,还浑然未觉。
对对,陵王可是处心积虑娶的自己,情真意切,便是分别半月又有何可惧。
沈疏嫣对兰竹的一番言论颇为认可,重重点了下头,以示肯定。
荷包终是在陵王离京的前一日绣好了,沈疏嫣拿在手里左右翻看,觉得自己的刺绣功夫还算不错,夫君向来喜欢穿深色衣袍,与她亲手所绣的墨色荷包正好相配。
待黄昏陵王回府后,沈疏嫣便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一头扑进他的怀里。
“夫君看我绣的荷包,好看吗?”
谢云祁将视线落于那个墨色之上,看着那对戏水的鸳鸯,觉着有几分矫情,但还是勉强道了句:“……好看。”
“夫君离京之后,定要记得日日将此荷包挂在腰间,一刻也不得取下,好不好?”沈疏嫣拉着谢云祁的手,说话时羽睫扑闪,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丝毫不见连日刺绣的疲累。
谢云祁出门讲究利落简单,除却那把长剑外,鲜少带其他物件。然看着王妃几日辛劳,还有这般真诚期待的目光,谢云祁到底不忍心,转口应了句“好”。
沈疏嫣展颜,随即帮他挂上荷包。
荷包上鸳鸯戏水的样式一看便知是女子所赠,且她还颇费心机地给荷包浸入了她惯用的山茶花香味,除此之外,荷包反面,沈疏嫣还偷偷给一对鸳鸯分别绣上了“祁”和“嫣”字,寓意着他们夫妻二人心心相印、情投意合。
夫君外出,她虽不能陪在身侧,但希望这个荷包助她,将那些野花野草都抵挡在外。
这些都是沈疏嫣的小心思,因怕被扣上“善妒”的名头,她不敢多言,只将这些小心思全都埋藏于这个小小荷包之内。
*
翌日一早,谢云祁便动身前往容城。
此行虽路途不远,却极为重要,若非如此,谢云祁也不会亲自前去。
先前他在御书房中见着的各色瓷瓶,初次见时,他并未看出端倪,只因那时他眼疾未愈,只能靠瓷瓶的形状来记忆区分。
那日进宫谢恩时,再入御书房,他便一眼看出了那瓷瓶的不同之处,其外观颜色会随温度变化而产生细微的颜色变化。常人若是不细看,断不会发现其中端倪,只不过谢云祁因眼疾初愈,故而对颜色特别敏感。
先前他也曾派人查过这看似普通的瓷瓶,皆是差无所获。以谢云祁多年经验来看,查无所获,便是最大的疑点。
宫中只称这些瓷瓶内装的是益气养血之药,旁的再问不出什么别的来,此事看来得从宫外入手来查。
那日进宫后,他顺手拿了一个瓷瓶出宫,后交给晏修去查,并提醒他着重去查何处的陶土有此遇热会微变颜色的特性。
数日后,晏修查出的结果称,此瓷瓶出自容城。
容城离上京不远,却是上京周边村镇中最为难行、人烟稀少的一地,若是想炼制些成分特殊的丹药,确是个掩人耳目的好地方。故而谢云祁得了消息之后,便立马同晏修一道前去探查情况。
原本晏修念及他新婚不久,提出由自己和疾风一同去查,然谢云祁觉得此事看似事小,却有可能是皇上所服丹药来源的突破口。
还有先前偶尔出现的古怪梦境,如果真如他梦中所见,沈家往后会有劫难,上京城某日会戒严兵变,那么他能做的,便是将这些事情都扼杀在未发生时。
“殿下久等。”晏修策马赶到城门时,远远便见谢云祁一身靛蓝色锦袍,身形笔直地坐于马背上等候。
谢云祁见晏修已到,并未急着赶路,只坐于马背上静静等候。晏修策马靠近,眼尖发现他腰间似悬着一墨色荷包,疑惑道:“殿下怎得也佩戴起荷包来了?”
谢云祁觑了他一眼,并未应声,对他的询问并不反感,好似还等着他继续追问一般。
晏修意味不明地看了谢云祁一眼,往常谢云祁最不喜这些女子之物,总觉繁琐,说是缺乏阳刚之气,还曾嘲笑过晏修佩戴香囊之物:“哟,是谁曾言此物拖沓繁琐,缺乏阳刚之气的?”
“你佩得,本王怎就佩不得了?”谢云祁冷言道。
晏修对谢云祁今日这话略有些吃惊,低头瞥了眼那墨色荷包,瞧着是鸳鸯戏水的图样,一看便知是女子所赠之物。
晏修往常可是收过不少女子所赠的类似之物,粗看这荷包的针脚绣纹,不过普普通通,便直言道:“此物绣工寻常,殿下若是喜欢,我那里多得是比这做工精巧的,殿下大可去挑。”
谢云祁不悦地瞥了他一眼,晏修见状不对,结合近来京中传言,便猜这荷包,大约是出自陵王妃之手。
“王妃送的?”
谢云祁并未接话,但脸上神色瞧着却比先前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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