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苑,你心里怎么可以这样想。”最后他选择先留下来哄陈棠苑,“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我们怎么可能不在意你,你不该跟妈妈说这样的话。”
陈棠苑与父亲的关系很好,无话不谈,但此时也委屈到迁怒于他。
涩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陈棠苑吸着鼻子,语调发颤。
“反正你心里的第一个位置永远是你太太,你永远只会最先考虑她的想法。反正永远不会有人把我当作第一顺位去在意,我下半生怎么活,与谁在一起又有多大分别。”
她一口气把话丢下,掉头就往卧室走。
陈爸爸僵在原地,在听到重重的关门声时才转过神来。
他又奔向阳台上的陈妈妈,急得团团转:“什么商业联姻?苑苑准备跟谁结婚?这么荒唐的事情你居然同意?”
陈妈妈淡然道:“女大女世界,我能操心得了她?”
“什么?!”
陈爸爸对太太的无动于衷感到惊异,只能焦急地在她身后来回踱步。
他自言自语道:“不行,我一定要想想办法!做点什么!”
“慌什么,一场舞会罢了,她只是想哄老人家开心,等她真来给你派请帖,再出手也不迟。”
陈妈妈漫不经心地眺望起漆黑的海面上星点跳跃的渔船火光。
“我自己生出来的,我当然了解,她只顾被孝顺懂事绑架,把自己催眠得好像大无畏,实际绝对忍受不了被摆布的人生。”
*
转眼就到舞会这天。
云虹酒店的凌霄宴会厅内,布置场地的几组团队已经进入最后收尾工作。
今晚七点,这里将云集全城最显赫、最金贵的名流世家子弟。
消息灵通的各路港媒自然也闻风而动。
无法越过重重安保溜入酒店内部,唯有一大早群聚在云虹酒店周围,企图抓住各种细节挖出这场顶级私密宴会的边角料。
一辆又一辆豪车驶向停车场入口,周边早已戒严,记者们蜂拥过去,隔得远远地追拍豪车的品牌与车型、努力根据牌照判断受邀出席嘉宾身份。
酒店的专属化妆间内,陈棠苑披着蔷薇色化妆袍,坐在帆布椅上,两条细白的长腿交叠着延展在化妆桌下。
她已经被按在镜前坐了大半天。
黎盖伦一旦进入工作状态,龟毛挑剔得可怕,连发尾的卷翘程度都必须用软尺一寸寸调整着烫到最佳弧线,但凡有几根不合预期,都要指挥化妆师重新梳理。
陈棠苑坐得倦了,摁亮手机屏幕扫了一眼时间,忍不住抱怨道:“凌晨五六点就催我出门过来,在这里连坐几个小时,头发都没有弄好。”
“Shut up.”黎盖伦伸着化妆刷将她的脸重新固定住,“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是我的一份作品,必须要呈现到最完美的状态。”
他又朝一位化妆助理吩咐:“你上去问一下主厅的灯光调试如何了,我要最后确定不同光感色调下的妆容质地。”
陈玮芝在这个时候给她打来电话。
陈棠苑下意识就探身要去接,又被一把按住。
黎盖伦替她拿起手机放在耳边,一边眼神示意化妆师继续专心将头发定型。
电话才接通,陈玮芝的哭腔就传出来,抽抽噎噎的:“呜呜呜……苑苑姐,对不起,对不起。”
陈棠苑被这一叠声道歉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芝芝?”
陈玮芝还在不停呜咽,努力抑制了很久也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陈棠苑心中闪过几丝不妙,继续追问道:“芝芝,到底发生什么事?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没有事,只是躲在洗手间、里面。”
陈玮芝磕磕绊绊地回答,总算鼓起勇气:“呜呜呜,苑苑姐……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我是被妈咪要求的……她要我留在深水湾,想办法把你的礼服照片拍给她。”
“她说你的品位好,只是想看着参考一下风格……我……我不敢拒绝她。”
陈棠苑深吸一口气。
陈玮芝又继续道:“可是我刚才看见有一个陌生女人来找妈咪讲话……她身上穿的裙子跟你的好像……呜呜呜,怎么办苑苑姐,我不知道会这样……”
陈棠苑抬头看了黎盖伦一眼。
黎盖伦站得离她很近,隐约也听了个大概,此时同样眉头紧锁。
陈棠苑没有回话,心里无比怄火,她耗时大半年的灵感心血就这样被人偷走,还即将拿去成为令她尴尬出丑的道具。
电话那头传来剧烈的拍门声。
另一道陌生声音正在询问:“二小姐?”
陈玮芝也是一惊,吓得捂住嘴。
那道声音又问:“二小姐,你还没有好吗?太太要我来找你,你再不开门太太就要自己过来了。”
陈玮芝缓了半晌,才颤巍巍地应道:“马上就好。”
陈棠苑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得一阵烦闷,但听到那边的动静,也只能暂时安慰道:“知道了,也不能算你的错,你不用哭,我再想办法,先挂了。”
既然有在舞会上撞衫的嫌疑,保险起见,这件礼服当然不能再穿。
黎盖伦精心构思的整体造型也即将宣布作废,气得把化妆刷摔在地上。
他怒不可遏地骂道:“这个范玉珍真是够低庄阴毒,怎么有脸对自家人做这种折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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