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风你也太嚣张了吧。”赵暄和笑骂。“那我们就比一比,看最后一次模拟考试谁比较厉害!”
风扬起女生的裙角,落日余晖下美得不像话。沈长风忽然觉得眼睛有点疼,他眨了眨眼,等敛下眼帘,又成了平日里那个不可一世的恣意少年。
“好哇,沈哥跟你比。”
等沈长风终于把女生送走,四周又重新寂静下来。他站了会儿后抬脚默不作声地往校门外走,打车去往市里最近的一处公墓。
明明是盛夏,整个公墓里却有点阴寒,犹如一张巨大的蛛网兜头罩下来,勒得人呼吸不畅。而有的人,在夏季死去。
照片是普通的生活照,上头的男人发福了不少,至少比抛弃他跟母亲的时候胖了很多,看来在重组家庭中过得不错,可即使不错,不还是死了吗?
沈长风靠着石碑坐下来,摸着上头男人的脸,突然笑了一下:“老沈,你想没想过自己有这么一天还是得下去陪我妈?怎么办呢?”他突然发狠,一拳打在碑上,癫狂地大笑不止,“有钱又怎么样?有了新老婆又怎么样?钱跟老婆还不是马上要跟别人跑了!”
他踹了一脚:“你怎么死得这么容易!你不是最狼心狗肺吗?你给我滚回来把你那些烂东西给我拿走!”
“我不需要你的钱!我的一切都跟你没关系!”咆哮得狠了,沈长风嗓子里全是铁锈味,可他还在不知疲倦地叫哇,砸呀,恨不得将面前的石碑连根拔起才解气。
力气慢慢流逝,这一场发泄走到尽头,他抬手去擦额角的汗,却在脸上摸出一手湿润。
纸呢?他又满地找书包,但眼前景物越来越模糊,终于,他扛不住地摔坐在地,发疯般地哭喊出声。
沈长风此刻清楚地意识到,没人会应他了。
这个男人再不会从地下钻出来,在他生日那天偷偷买了蛋糕送到学校,即使被他当着面塞进垃圾桶,也不会开着车远远跟在他后面,讨得他的冷嘲热讽……如今男人把痛苦如数全加诸到他身上。
谁都没饶过谁。
从日落坐到夜深,公墓管理员日常巡视,寻到沈长风面前,手电筒照了下石碑上的照片,再跟沈长风说话时,语气柔和不少。
“回家吧,时间到了,明天白天再来。”他抬手拍了拍男生肩膀,叹了口气。
沈长风木着脸从地上捡起书包离开。
这三天,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等三天后沈长风再出现在班上,已是模拟考试结束,他没赶得上。
赵暄和果然拿了第一,名字冲到榜首,可这次后头跟的却是另一个人。
她下课路过那儿,扯住身旁男生的衣角,突然问:“为什么不来考试,你说过以后我俩并肩第一第二,把榜单占到高考为止,这话是谁说的?”
沈长风轻笑了下,反问:“那你要跟我考同一个大学吗?”
赵暄和猝不及防地愣了下,随后支吾道:“这……这我还没想好呢,你想考哪个?”
她是真的没想好,最近爸妈正围绕她考哪个学校吵得不可开交。
沈长风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这眼神让赵暄和下意识地垂下眼,故作淡定地说:“我不太了解,你说出来我参考参考。”
“我想留在A市,我报A大。”沈长风第一次用坚定的语气试探,他留意着女生的表情,既期待又害怕。
所幸女生只是思索了一会儿,随后点头说:“嗯,A大挺不错的。”
沈长风立马笑开,半开玩笑道:“那就跟沈哥一起吧,沈哥继续罩着你。”
“可我……”赵暄和想起来家里那两位的施压,但目光一触到沈长风,她就不忍心了,一咬牙,点头,“行!”
沈长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许久不说话,用一种淹没一切的眼神望着她。
赵暄和敏锐地察觉到异样,抬手在他面前晃着:“沈长风,你怎么了……”
他突然捉住她的手,伸手钩住她的尾指,笑:“拉钩。”
这种幼稚的举动一下子把赵暄和逗笑了,她配合着晃动了两下手,说:“沈长风,你今年三岁吗,是不是还要盖章?”
“盖章。”
说完,他真的主动对着女生的拇指按上去。
赵暄和惊了。
此刻是下课时间,校园里走动的学生还不少,沈长风又是个话题人物,他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杵在这儿跟她对手指,而且还一脸严肃认真。
耳边,沈长风沉着嗓音似警告道:“赵暄和,你今天是答应我了的,以后要是撒手离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沈长风即使现在摇身一变成为成绩还不错的学生,但骨子里的狠劲还在。他说这话时,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告诉自己也告诉赵暄和——你不能离开了。
只是赵暄和并不晓得这个离开的意义。
在一个少年的心里,她有了分量,成了不能割舍的现在与未来,而她只当这个离开,是答应沈长风考同一所大学不毁约。
高考那两天天气很好。从考场出来的时候赵暄和感觉浑身轻松,可等那股子新鲜感过去,心里又像堵了团棉花,胀胀的,还有一种若有似无的酸涩感与怅然。
然而,不等她仔细体会,赵暄和就跟母亲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战争”,就大学的报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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