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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沸水和凉水浇灌下去,攀墙的鞑靼发出一声声的惨叫。然而觉华砌到一半的墙在强猛的攻势下,摇摇欲坠。
    第一个人,攀上了!
    “拔刀!杀啊!”金风一马当先,抽出长刀,砍掉了攀到城墙上的手。城墙上的人下意识地拔起刀,一个又一个敌军攀附在城墙上,一个跳跃冲进城墙。
    天色已经微微的泛红,熹微阳光自东方洒在冰面上,一点点攀到觉华的城墙上。这临时砌起来的城墙上,无数的断肢残垣、猩红血迹,斑驳沉疴,将一座海上的小岛,照出地狱般的画面。而城墙上的厮杀更加激烈,一道道刺目的阳光洒在城墙上,白刃战战到极致,血肉横飞。觉华城墙上的尸体一具借着一具堆起,不分敌我。
    沈砚看着城墙上守城的觉华将士渐渐疲惫,最激烈处鞑靼隐隐占优,她踱步向那处,下令道:“让开!”
    说罢手中铮然一声,寒光出鞘,刀光映着灿灿阳光,一往无前!
    金风战至麻木,大脑一片空白时,一只手压住他的肩膀,以不可推卸之力将他往后一丢,那道“让开”才慢慢飘入他的耳中。他捂着流血的肩膀,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幕,恍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一切都是自己死后的幻觉。
    明水数着战死的人数,攻城必要的伤亡是应该,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从没守过城的水师战斗意志竟如此强烈。竟然鏖战一晚,至今未攻克。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这与下令伏击放青烟散的那人有关。
    明水作为鞑靼的大将,无数次的沙场厮杀,数次在极地下反败为胜,他太懂得一个凝聚人心的将领对部下意味着什么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冀王和李凌州都被围困在锦州,誉山关内没有大部队出来,钱瞬也不会来孤零零的觉华。觉华里怎么会有这样厉害的将领存在,而假如这人存在,怎会寂寂无名?又怎么会不带兵孤身来此?
    莫非自己要亲眼见证一颗将星冉冉升起?
    明水冷笑一声,管你再惊采绝艳,再善于统兵,在万余人的围攻下,仅凭这个摇摇欲坠的城墙,能支撑多久?到时城墙一破,这人就如瓮中捉鳖,逃也逃不了了。自己倒要看看,他还能撑到几时!
    他的目光微微一凝,看向城墙上的一道人影。
    横亘在他面前的那面城墙上,一人拔刀而起,他周身所有的同伴都退了个干干净净,四散去支援其他部分。
    明水一愣,怀疑自己看错了。
    什么意思,这个士兵要牺牲自己,用青烟散炸毁?可在城墙上,他炸死自己不要紧,把城墙炸毁了,觉华岂不是失去了最后一堵屏障?
    明水身边的将领也注意到这幕情况,一时疑心起来。而源源不断爬上城墙的鞑靼见到城墙上,只有这人孤零零地执着一把刀,也愣住了。
    短暂的愣神后,是强硬的军队秩序压下来,他们攻城的欲望彻底压倒那一丝疑惑,扑向那人。
    沈砚动了。
    快到不可思议的刀刃精准、妙绝,毫无技巧,毫无花招,甚至连澎湃的力量都没有,只消轻轻一触,一刀封喉。
    扑上去的鞑靼士兵刚提起刀,脖颈一凉,倒在地上。
    沈砚的第四刀已出。
    左胸、脖颈、眼睛、右臂,她的刀仿佛毒蛇般,灵敏轻巧地一扑,在对方还没察觉到路线时,已经抵达死地。
    她一人一刀立于城墙之上,竟把觉华上百民兵拦不住的鞑靼,尽皆拦住!
    源源不断攀附在城墙上的敌军,都被她一刀斩杀,她仅仅一人,杀出了一块空地!
    无数的刀/枪围在她周身,一齐向她身上围攻,沈砚脚步连动,在众多刀剑中堪堪躲避过,好几次兵器似乎已经砍到她身上,她身子却如蛇一般,总是与刀刃险险避开。有几次刀刃已经切断了她的发丝和衣角,可总是差那么一毫,没砍到她身上。
    而她手中的刀,一出出必见血,见血必收命。
    沈砚面色冷淡,唯有看见自己的刀又中一人时,才会露出冷嘲般的神色,只是这般的眼神,也不知是不是将死人的幻觉。
    明水等鞑靼将领看到这一幕,哑口无言,许久之后,才有人喃喃道:“大周竟然有这等猛将?”
    明水心头大骇,他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将领,可从没见过有这样的悍将。力大能搬动巨石者他见过,可力气越大,耗费的力量越多,很快就会亏空不济,速度慢下来。但眼前这一人守城墙,游刃有余,步伐转移间,速度竟无分毫缓慢。一盏茶过去了,那人背后是伤痛的残兵,面前是摇摇欲坠的城墙,可那人横刀在胸,似定海神针般,闲适悠然,竟无一人能越到她身后!
    明水震慑不已,他听到自己狂跳的心脏,耳膜发热,整个胸肺都燃烧起来,明水望着那道孤影,声音灼热:“这样的猛将,竟然会在觉华这种弹丸小地上,无人跟随。为何不归顺我鞑靼?他要与我们一同,我愿奉此人为尊长。”
    “这种天才,都比草原的巨鹰还傲气,宁死不折,恐怕宁愿死掉,也不愿侍二主。”其他鞑靼也纷纷注视着那道身影,眼中燃烧着渴望。尽管立场敌对,两方水火不容,你死我活。但看见这样的一幕,凡是武将,都会心向往之,油然而生仰慕与憧憬。
    那是对绝对力量与绝对强大者的叹服与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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