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进来看到大女儿对着她爸的脸一直发呆,眼睛红红的,一看就知道又在难过了。夏清清看到她,指了指门,两个人出去坐在病房门口的木椅上,夏清清无甚食欲地拨了拨张丽带来的饭。
“清清,吃的吧,昨天你守了一夜就什么都没吃,现在好歹也得吃点。”夏清清胃里空空的,却什么也吃不下,看到张丽担忧的眼神,她还是一口一口全都吃下去。
中午的时候,姑姑跟小姨两家来看爸爸夏兴,人多热闹,再加上好久不见,所以夏兴的精神很好,靠在夏清清买来的柔软靠枕上跟亲戚们说话。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有多严重,医生跟家里人都瞒着他,只跟他说是肠胃炎,要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夏清清坐在一旁,当听到夏兴跟他们说,小病,过段时间就能康复出院时,她几乎忍不住,慢慢退出病房,走到楼梯口,向楼下看。
那里有几棵梧桐树,叶子早已枯黄衰败,深秋的风一阵阵扫过,叶子便离了树枝不情不愿地掉落在地上,等待碾落成泥的命运。一种悲凉塞满心间,梧桐明年可以继续枝繁叶茂,生机无限,可爸爸呢,明年,明年他还会在吗?
答案是那么的明显,可她不愿去想,不敢去想,没有爸爸的日子会怎样,她悲哀的发现,那一定是比天塌下来更加可怕。
夏清清擦干眼泪,却无意间看到夏承熠站在走廊上,同样盯着外面的风景,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一言不发,他那么单薄,又那么倔强,像疾风中的小草,随风摆动,却始终不倒。
“小弟。”夏清清叫了他一声,夏承熠极快地抹了一下眼,然后转过身来道:“大姐。”夏清清应了一声,站在他身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现在爸爸这个样子,我们都要坚强,尤其不要在爸爸妈妈面前流露出悲伤,知道吗?”
“我懂。”夏承熠吸了吸鼻子,果然将面上的难过全都收了起来,甚至还嘴角略弯,带了一点儿笑,只不过,在夏清清看来,这笑比哭还难看。
“大姐,爸爸的病会好吗?”夏承熠犹疑夹杂着希望的声音飘过夏清清的耳旁。对上那双期望的眼睛,夏清清的心钝钝地疼。会好吧?会好吗?她知道,又不知道。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她只听见自己如是说。
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夏清清跟夏承熠很快又回到了病房。姑姑带来了新鲜的提子,夏清清拿去洗干净,放在夏兴面前,又拿了水果刀,边跟夏兴说话,边把红色的苹果皮削掉。
没等夏清清将一个苹果削完,夏兴一个倾身对着旁边的垃圾桶呕吐起来。刚吃下去的红提全都化作黑水吐了出来,夏清清赶忙扶住他,又拿了毛巾跟水递给他。夏兴吐完了,接了水漱口,擦了嘴才又慢慢靠好。
护士照例过来询问,吃饭情况怎样,一天几次大便等等。房间里住了三个跟夏兴年龄相当的中年男人,闻言都苦笑,老实地回答,没有人通便过。
夏清清又想起来医生的话,“肠道是运输管道,现在已经完全堵塞,吃进去的东西只能从口中呕吐出来,没有营养供给,情况只能一天比一天糟糕……”
垃圾桶里黑褐色的液体散发着腥腐的气味,夏清清麻木地将污秽倒入洗手间,心如刀割。
作者有话要说:
☆、病魔
将垃圾筒重新放好,抬起头,夏清清就见夏兴双手交叉一脸凝重地看着他,夏清清坐在床边,把靠枕调整了一下,以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清清,你跟林安分开了吗?”夏兴心事重重地问道,声音都轻飘飘的,没有力气。
“爸,你安心养病,别想这么多……”
“别打岔,”夏兴皱眉,不知是对夏清清的不满还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他又挪了挪,“你只要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分开了,不在一起了?”
夏清清张了张嘴,最终眼神黯淡,病房里浓烈的消毒术此刻严重刺激了她的鼻子,酸涩不止,她对着夏兴缓缓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夏兴松了一口气,看见女儿黯然神伤的样子,心里也不舒服,便犹豫着半晌开口道:“清清,爸爸是为你好,林安他对你肯定是不安好意,你被他骗了,一时看不清。”
“爸爸,我知道,你放心。以前的确是我太傻了,也没有想过其他的,现在我都知道,也想明白了,不会再做出让你伤心的事,我全都听你的。”夏清清帮夏兴重新掖好被子,乖巧地说。
欣慰于女儿的懂事,夏兴总算放下了一桩心事,只这一会儿的时间,他的精神明显就不济了。夏清清忙让他躺下,夏兴也实在是困顿,但却浑身痛得睡不着,夏清清将情况告诉医生,医生开了一方止痛剂,注射之后,夏兴又过了一会儿,才勉强进入梦乡。
医院里要来专家了,听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肠胃科教授,医术高超,妙手回春,声名享誉中外,这样一个人物,一个团队,居然来到这个小县城的中心医院,简直就像天王巨星一样引起了轰动。
当夏兴的主治医生告诉夏清清这个消息时,她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有经验丰富的教授在,有医术精湛的专家组在,爸爸的病就会有希望吧,就不会恶化吧,也许就可以慢慢被治愈吧,她乐观地想。
不能不说夏兴很幸运,专家组居然特意针对他展开了治疗,制定了方案,因为夏兴的身体很差,所以只能做最保守的化疗,而化疗则意味着除了身体本身的疼痛,还要承受各种其他的副作用。但专家组可以从北京总医院调来一种从国外引进的新型药物,可以最大限度地减轻化疗后的不良反应,只不过价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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