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那儿的年轻男老师闻声扭头,看着他招了招手:“过来坐。”
白锦浓走过去,心里正猜测这老师还认不认识自己的时候,对方就笑吟吟跟他套起了近乎:“白锦浓,Eric,还记得我吗?”
男人面上带着温浅的笑,明显是早就认出他来了,白锦浓讪讪一笑:“杨老师,真巧啊,没想到你来教我们班了。”
杨致远盯着他:“巧也不巧,办公室就那么几个语文老师,正好我年轻,多带你们一个班。”
他说话没架子,跟聊家常似的,白锦浓就放松下来了,只是提到这次月考成绩的时候立马又紧张了。
“我知道我这次考的不好,但我会努力的。”白锦浓挺直了腰站那儿,不卑不亢的样子,说这话也不是为了应付老师的盘问。
杨致远听他这么说,眼里明显是惊讶的,他回想第一次看到这个少年的时候,对方眼里满是对周围的警惕和不屑,一身的孤傲劲儿。
但现在他居然能说出这么有上进心的话,实在令人吃惊。
对着一个有决心的孩子,他唯一做的只能是鼓励。
“白锦浓同学,老师非常看好你,希望你能保持这股干劲,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可以尽管来找我。”
简短的谈话,过程虽然短,也没有长篇大论的分析,但白锦浓打心眼里已经认可了这位老师。
杨致远给他的建议是每天坚持练字,不能连笔,对着字帖每天练一张。至于作文那是需要大量阅读和模仿的。
白锦浓听进了耳朵里,也下定了决心。
只是下决心容易,真要做起来可真是太难了。
光是练那一张字帖,一个字一个字照着人家的写,他写得手都酸了。只是累也就罢了,写完提起来一看,简直能丑死个人。
白锦浓脾气拧,认准了的事再难也要办到,下午放学回家把自己关卧室里接着练。
刘妈见人回来没说句话,也没下来拿小零食吃,还悄悄上去看了好几次,只是这位祖宗都没带出个声的,偶尔猛地爆发那么一声,动静跟鬼上身似的。
刘妈听着这动静怪玄乎,想着别是在学校里遇到了什么事,担心地在门口转悠。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呢,身后就传来男人的一声:“怎么在那儿?”
霍闻远大概是刚刚回来,一身黑色的西装,身姿笔挺地朝这儿走过来。他脸上带着些微的疲惫,但步伐却沉稳有力。
刘妈一见他就跟见了主心骨似的,忙不迭说:“我这不是担心小浓嘛,他从回来就把自己闷屋子里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就是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声音里透着担忧,霍闻远出声安抚:“估计没什么事儿,你先下去吧,我去看看。”
霍闻远上楼,走到紧闭的房间门口前停住,抬手敲门,下一秒少年人烦躁的声音传来:“我说了现在不吃饭!不要管我!”
那声音听起来急躁,明显烦心着呢。
男人贴在门上,轻轻叫了声:“是我。”
富有磁性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过来,刚刚还闷着脾气要发火的人立马放下手中的笔,蹬蹬蹬踩着拖鞋过来开门,拉开门仰着张气呼呼的脸,张嘴就来了一句:“霍叔叔,我好累啊,你看我手指这儿都写得起茧子了!”
这话听着跟撒娇似的,又像是在卖弄自己多么刻苦。
嫩生生的手指头非要伸到男人眼前要他看,这么一看,无非是有些发红罢了,那一块儿的皮都是软的,哪里来的茧子呢?
霍闻远觉得好笑,问他:“你在里面干什么了?”
白锦浓闪身让他进来,男孩儿的卧室里乱吧遭遭的,早上叠好的被子还没睡觉呢就被他摊开了,书包歪倒在地板上,书桌上的书也都胡乱堆着,跟它主人一样,没个正形。
霍闻远过来一一给人收拾好了,接着才拿起了敞在桌上的字帖,看完之后说了句:“写得认真,但效果不好。”
白锦浓一愣,他这话的意思是他写这么久白写了?
小孩儿气性大,一听这话又有撂挑子那架势了,霍闻远看着对方气鼓鼓的脸,心里好笑,脸上却还挂着温和:“不是说你不努力,只是方法不对。”
“哪不对了?”少年跟上一句。
霍闻远指着他的字儿说:“盲目这么写太费力了,要多研究字的结构,你们班里有没有写字特别好的同学?你拿他们的作业过来看看,模仿着写。”
说完白锦浓就来了句:“就算有我也不认识他们啊。”
那模样,纯粹是想跟人犟嘴呢。
都在一个班,问问就知道了,怎么会不认识呢?
霍闻远拿人没办法,低头瞅人:“好好说话,小浓。”
白锦浓哼了一声:“小浓在好好说话啊。”他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笔,头顶暖白的灯光落在细碎的发间,额头眉眼都生动了许多。
霍闻远神色怔然,下一秒小孩儿就开始赶人了:“霍叔叔我知道了,字儿我好好练,你快忙你的去吧!”
说完就开始推人往外走。
被推出门外的男人站在那儿,门缝里透出的光影落在他脸上,深色的瞳孔带着几分别样的情绪,直到那道门完全闭上,他才迟钝地移开视线。
屋里,白锦浓扔下字帖就开始找微信里的家长群,之前他用男人的微信号把他拉进去了,无非是看个每天布置的作业和答案之类的,当然还有经常不交作业的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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