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晋不知道他是在道歉还是在撒娇。
可偏生他就吃这套。
但他还是扳着脸,硬邦邦道:“放手。”
裴鸣却仍攥着他的手腕:“你没说你原谅我了。”
“咱能进去说吗?”林子晋轻叹,“我冷得慌。”
裴鸣垂下眼看着他单薄衬衣下瘦削的身形,微微敛了其中的欲念,晃了晃他的胳膊:“林哥,我想和你谈谈。”
“小朋友,我们真就非得在阳台上谈人生谈理想吗?”
林子晋虽然平时愿意露脚踝露脖子暗着骚一下,却实在畏寒得厉害,现在他手脚冰凉,只想骂十分钟前没穿外衣出来的自己。
裴鸣闷闷地“哦”了一下,牵着他的手腕推开阳台门,带他回了屋内。
林子晋瞥了眼他的手:“撒手,不会独立行走吗?”
“松了你就不会和我说话了,”裴鸣脸上多了几分倔强,“我不松。”
林子晋蹙着眉和他对着看了半天,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往旁边的沙发上一坐:“服了你,说吧,谈什么?刚刚我说的不清楚吗?”
裴鸣跟着在他旁边坐了下来,顺手将他冰凉的手捂进了怀里:“林哥,刚刚我自己想了想,觉得可能是我管太多让你不舒服了。”
林子晋将手抽了回来:“所以呢?”
裴鸣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林哥,我之前说过你是我的偶像,你还记得吗?”
“记得,”林子晋说,“所以呢?”
“我本来以为签了这个协议后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但林哥你不是这么想的,”裴鸣的眼睫颤了下,又小心地瞥了他一眼,“林哥是......连朋友也不想和我做吗?”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林子晋拧着眉,觉得自己不是在和裴鸣谈话,而是闯了祸的金毛或哈士奇小心地贴了过来疯狂地摇着尾巴求和,生怕主人一怒之下把自己丢门外去。
“也不完全是,”面对着这样的眼睛,林子晋刚刚在卫生间里拾掇好的铁石心肠渐渐溃不成军,“就是觉得......没必要。”
“为什么没必要?”
裴鸣微微提高了声音:“就算我们不是朋友,好歹也是室友啊。做室友,难道连要去哪也不和对方说一声吗?”
林子晋睁大眼睛:“你居然还在为这个生气吗?”
“不只是为这个生气。”
裴鸣挪了挪身子,和他靠得更近:“其实就是想说,林哥你要是有什么不高兴不开心,或者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和你说啊?”
林子晋看着他,忽然笑了下:“和你说干什么?我不能和别人说吗?”
裴鸣愣了下,旋即咬着唇低头,声音里满是哀怨:“你和别人说,也不是不行。但毕竟我现在是和你最亲密的人啊......连你去哪了都是从别人那儿听说的,多伤人啊。”
兴许是他声音里的委屈太多,莫名在林子晋心中那个名为“恻隐”的地方蹭了下,激起一阵酥麻的涟漪。
他抑制住伸手摸小流量头的冲动,舔了舔唇,叹气道:“你别......哎,算了。”
似乎听出他声音中的无奈,裴鸣抬起头,方才黯淡的眸子里慢慢多了光亮。
“我就是还没习惯,也没想过要建立新友谊什么的,不是针对你,”林子晋说,“劝你少动这些歪心思,有空提升下演技更有价。”
“可是我想,”裴鸣说,“好不好啊林哥?”
“……随便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林子晋冷笑,“我不会改变我的态度,你愿意做无用功就继续,我不拦着。”
“那林哥,”裴鸣小心翼翼问道,“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
裴鸣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明朗起来,笑出一口小白牙:“真的吗?”
林子晋瞥了他一眼:“不讨厌不等于喜欢。我不讨厌你也不喜欢你,永远不可能喜欢你,明白吗?”
裴鸣眨眨眼,笑容堪称一个阳光灿烂:“没事啊,不讨厌我就行。”
至于喜欢么......自古以来还从没人能笃定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
林子晋从沙发缝里摸出自己的手机,转头便看见小明星和一只欢脱的狗子似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不由得眯起眼:“你刚刚不会在演我吧?”
裴鸣摇头,一双狗狗眼里满是无辜:“我演戏?林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演技有多烂,再怎么演能骗得过你吗?”
林子晋转念一想也有道理,看着他往下滴水的头发觉得不顺眼,起身去拿了吹风来:“滚过来坐着。”
裴鸣乖巧地应了一声,坐到他身前。
林子晋调了下风力大小,随手拨弄着裴鸣柔顺的头发,随口问道:“手刚刚没沾水吧?”
“没沾,”裴鸣说,“我争取快点好起来,不然骆导会骂我的。”
林子晋想起骆知淮气急败坏的样子,眼中浮起一丝笑意。
他顺手将裴鸣靠近脖颈地方的头发撩了起来,方便将发根处的地方吹干,却摸到了一处有些不同寻常的凸起。
这是......
林子晋带着点好奇垂眸看去,却在指腹摸过的地方发现了一道伤疤。
伤疤似乎年岁已久,但样貌狰狞,所在的位置相当凶险。
裴鸣恰到好处地开口:“林哥,你再这么对着一个地方吹我就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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