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勒巫师察觉到他的紧张,将他往上稍微送了送,走得明显比先前快了一些。
山高而陡,栈道狭窄,风声凄厉。
仇薄灯把脸颊贴在他的颈侧。
他的脉搏沉稳有力,仇薄灯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好像跟这个人在一起,好多好多事情,就会变得很远很远。无论是山巅鹰巢,还是悬崖栈道,都是远离世界,可以毫无保留把自己交付到他手中的地带。
回想起来,就算是第一天晚上,最害怕他的晚上,狂风暴雪在木屋外呼啸,屋子里篝火熊熊燃烧,被迫枕在他强硬的臂弯里,其实也有种当时没有察觉到的安全感。万年一遇的寒潮切断交通,切断音讯,天命一般让他只活在一个人的怀里。
懦弱和逃避,都在这个人的强迫下有了说服良知的理由。
很难说,这是不是一种堕落。
毕竟它听起来就十分病态。
可某种程度上,在踏上前来雪原的飞舟时,他内心深处确实是抱着这样病态的想法……出生前,神算先生说的死劫将至,可他还没找到弥补的办法,他只能来雪原……来最后一片被他波及席卷的圣地。
来被毁灭,被撕碎,被摧毁。
以此赎罪。
只是雪原给予他的惩罚,超出他的想象——图勒巫师的标记吓到他了,他只以为自己会死,可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但要是坦诚一点面对的话,后来被真正强占时,他并没有多少耻辱感,也没有多少真切的愤怒感。
而是一种……
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尽管方式与预想的不同,可他的确受到了惩罚。
雪原之神图勒的代行者倾泻的怒火,便是雪原倾泻的怒火——他活该,他应受,他的良知终于短暂放过了他。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迷茫。
在他的理解里,类似的事情,应该是带有侮辱性的,就像战争中,被仇敌劫掠的女人经常会被侮辱、奸杀,就算是世家也不例外。或者说,正是世家,最常做这种兽类般的行径——只是经常套一层“礼”的皮罢了。
仙门世家相伐,败落的家族,被迫将妻女献给新侍奉的宗主家族。
这些被献出的妻女,下场往往不会很好。
尽管仇家将他保护得很好,但身在世家,仇薄灯也不是一无所知。可图勒巫师哪怕满怀怒气,也没有真正伤害过他,更没有带上过任何侮辱的色彩。
不论是清冷的呼唤,还是其中的安抚,始终都带着难以理解的耐心和温情。
——对于掠夺者来说,根本不需要的耐心和温情。
为什么呢?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仇薄灯总弄不明白,但最近,他好像一点点开始明白了。有些端疑在一开始就露出痕迹了——如果只是残暴的掠夺者,哪个会在所有人面前,蹲在下来,以自己的脊骨供他踏足?
“阿洛。”
高筒马靴踩到积雪,仇薄灯低头看替自己整理衣服褶皱的图勒巫师,小声喊他。
图勒巫师正单膝半蹲,闻言抬眼。
“我是不是有病呀?”他问。
如果不是有病,怎么会打一开始,就没什么真正厌恶地接受图勒巫师对他做的一切事情?如果不是有病,怎么现在会觉得图勒巫师可怕的占有欲,这么让他安心?
一片雪花落到睫毛上。
图勒巫师抬手,手指落到仇薄灯白皙脆弱的颈侧,不轻不重。
仇薄灯站在雪地里,穿着的暗红猎装,衬得他越发白皙,越发精致。他安静地让男人掌控自己的生命,乖得像个顶级的瓷娃娃。
片刻,图勒巫师强硬地压下他。
一个吻。
一个疯狂的吻,一个献祭的吻。
提着的共毡贺礼散落一地。
扣着暗金古镯的高筒马皮靴跪进雪里,少年一手按在雪面,一手抓住巫师,跌跌撞撞地献祭自己……没关系、没关系、就算是病态也没关系,就算是要被嘲讽和嗤笑也没关系,就算是不合常理不合规矩也统统都没关系。
没没没没没没关系——
疯子刚好对病人。
……………………
仇薄灯病起来比图勒巫师疯起来还厉害——他根本就不管自己能不能受得了,就一味地承受,奉献,不管自己肺腑是不是快要炸裂,也不管自己的大脑是不是因为缺氧窒息,开始产生谵妄和幻觉。
如果不是图勒巫师及时结束,他大概要成为第一个死于接吻的人。
毫不夸张的。
“……阿洛,不继续么?”就算已经无力地倚靠在图勒巫师身上,由他半揽半抱,带着朝练箭场走,小少爷还在贴着他的脸颊问。
图勒巫师让他转过脸,别在这个时候招惹自己。
——他还不想让自己的阿尔兰窒息而死。
“你可以咬我。”
小少爷小声建议。
图勒巫师停下脚步,低头,小少爷主动拉下自己的领扣。
沉默片刻,图勒巫师忽然三步并作两步,进到射箭场,一弯腰,将小少爷放到木地板上。小少爷还仰着头,被拉下的暗红窄领缎衬在雪白的肌肤上,甚至露出了一小节盈盈的精致骨窝。
“阿洛?”
他小小声喊。
图勒巫师抿紧唇,一把扯高他的领扣,不仅如此,还脱下自己的大氅将他狠狠裹住,裹得只露出一张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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