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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如西北雪原终年不歇的风雪,又冷,又强势。
    猛犸们在茫茫雪原中跋涉。
    温顺的羚羊和驯鹿跟随古老的牧鞭前进,新生的羊羔跌跌撞撞,被携裹其中。
    途径的冷云杉林树枝划过木屋,发出哗哗的声音。
    完成冬牧的图勒勇士们在木屋里虔诚祷告……生活在雪原的人们,将所有替他们遮蔽风雪的建筑,视为重如生命的场所。
    所有的木屋都设有一个小小的祭祀台,台箱铺一层血红的绒毯。
    血红的毯子上,都摆放着刚刚分割的狼王肉。
    图勒的勇士们开始念诵经文,把狼王的血肉奉献给庇佑他们的雪原之神。
    除了图勒的首巫。
    ——他是唯一不用在木屋中设置祭坛的人。
    但现在,他一样有他的祭坛和祭品。
    中原的烟罗氅在木屋中铺开,色泽比任何一匹图勒部族的绒布都要深,红得就像正在流动的鲜血。危险诱惑的红中,困着素白的、纯洁的祭品——比所有祭品都来得高贵美丽。
    ………………
    仇薄灯不用再烦心那些雪狼王的血了……
    只是……
    当飞舟坠毁时,受伤的地方被不经意碰到,他不受控制地溢出泪水。【审核哥哥姐姐,小少爷飞舟失事,被红凤抓住,凤鸟爪子抓到的地方,淤青了,碰到就疼而已。真没啥了,求求你们了。】
    “疼……”他小小地呜咽,“好疼。”
    第8章 安抚
    淤青。
    洁白纤细的肌肤上分布三道青紫的淤痕,很长,一直向下延伸,狰狞,触目——是巨大的鸟类爪印。尽管飞舟坠毁时,接住他的红凤收敛了力道,但猛禽的抓握显然不是金贵的世家小少爷遭得住的。
    更何况,他还被抓着飞了那么远。
    先前,惊吓让他短暂地忽略了它们,可巫师一碰到它们,疼痛立马就回来了。
    仇薄灯靠着橡木板,无助地克制自己的啜泣……好疼,可会哄他宠他的鹤姐姐们都不在,只有一个危险的、可怕的蛮族巫师……浓密卷翘的睫毛被强忍的泪水打湿,不住颤抖……不能哭,太丢脸了……
    好想回家,好想三叔他们……
    他颤抖得太厉害,恐惧得太厉害,以至于神秘的、可怕的雪原巫师忽然移开手指都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男人挺拔强健的身躯离开了。
    他直起身,去取他带回来的一些东西,它们连同铜炉一起放地板上了。
    压迫感一下消失,仇薄灯还是止不住颤栗发抖,徒劳地用好不容易挣开的手拉高自己的里衣……活似一只初次遭遇暴风雪的名贵雏鸟,企图用它那华美的、无用的羽翼挡一挡能把它摧毁个彻底的狂风。
    可怜的小鸟。
    放着黄金打造的鸟笼,繁花似锦的花园不待,非要到这冰天雪地的残酷大自然里来。
    它又被雪原的猛禽攫住了。
    ……仇薄灯挣扎着,被轻而易举地按住了。他睁大了眼,不想让泪水涌出眼眶,漂亮的黑瞳被洗得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视野里,图勒的巫师,雪原部落的神秘首领,又一次遮蔽了所有光线。
    他太高了。
    雪原部族的体格相对中原人来说,实在是太过高大了。
    哪怕坐下来,依旧比仇薄灯高了许多。铜炉的火光只能照过他的肩膀,在木墙投出一片山岳般的阴影。
    仇薄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对方又冷,又沉默。
    古怪得像雪原的岩石。
    忽然,仇薄灯的瞳孔略微地放大了。
    图勒的首巫,触及那些红凤留下的抓伤。
    他坚硬的骨节蕴藏可怕的力量,但动作却出乎意料地轻柔。手指按过的地方,不知名的草药抹开,先是有一些冰凉,随即很快地暖了起来,就跟有一团暖洋洋的火顺着指节的力道扩开,舒缓挫伤淤血的血管……
    疼痛,连同渗透进骨头缝隙里所有的冷气,都在被迅速驱散。
    ……对方在给他上药。
    动作出奇的轻缓。
    和鹤姐姐她们柔软的手指完全不同,男人的指腹带着一层老茧,划过时,有些沙沙的粗糙感。等到暖意化开,渗透进淤青里后,指腹的力道逐渐加重,但始终维持在一个能够忍耐的限度。
    可还是有点疼。
    甚至还有点……
    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特别是当手指落到最大的一片淤青处时——那是红凤利爪的中趾留下的,这种感觉就越发明显了。少年的身形纤秾合度,一点多余的肉也没有,但同时绝非枯柴棒的干瘦。
    是典型的“腰如尺素,可以只握”。
    仇薄灯感觉到对方的动作出现了轻微的停顿。
    脸瞬间烫了起来。
    他就算再不知人事,一些本能的直觉还是有的。
    “别、别碰!我自己来!”他去推图勒巫师的手,甚至连“我自己来”这种能叫东洲诸多熟知他骄奢程度的人大跌眼眶的话都说出来了——他可是连颗纽扣没都自己扣过!
    图勒首巫没有说话,没有反应。
    依旧在继续上药。
    仇薄灯用尽全力的推他,也没能让他的手腕晃一下。
    ……粗糙的、温暖的。
    仇薄灯难堪地咬住唇瓣,抬起手臂,交叠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减轻这种羞耻感了……木屋屋顶的火光摇摇晃晃,古老的年轮一圈又一圈……快点结束吧,他胡乱想着,觉得没有什么比这更羞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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