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梵唇边的血刺得他眼生疼。
扶霁眸子赤红, 再来!
他试了上百的法子,但是无一奏效,终是划破手腕,任鲜血沿着阵法慢慢蜿蜒而上。
“扶师兄你这是做什么?!”紧跟而来的玄天宗弟子一脸惊慌,“掌门叫我等送你回去, 说剩下的事情你不必过问,净梵现在已不是玄天宗弟子, 你插手不合适……”
扶霁为来睢阳山是破了掌门的法阵,他一路不惜对同宗门弟子出手,如今连这里的阵都没破, 他师尊就派人来押他回去。
“扶师兄!”为首几人劝慰道, 如非到了那个份上, 他们也不敢轻易朝扶霁动手。
扶霁紧攥着拳头, 背对一众师弟。
“替我向师尊告罪, 今日我势必带着净梵一起回玄天宗。”
“扶师兄你何必护着那个魔头!他已经疯魔了, 现在眼里只有仇恨!”
“你若护着他, 便是与整个修真界作对!”
“不仅正道想杀他, 就连魔道也不会放过他,你何必……”
“住嘴!”扶霁冷冷瞥了诸人一眼。
扶霁不管旁人如何言语, 他将伤口划得更大,凌空画符。身后的宗门弟子面面相觑:“要怎么办?”
“掌门有令, 但是扶师兄现在……”
诸人犹豫之际, 扶霁忽的趔趄了下, 同时阵法也开始松动起来, 他抬头一眼,正好看见远处有人趁净梵身后偷袭……
“师兄!”扶霁眸子凌厉,鲜血直接染红了衣摆,阵法发出嗡鸣声,像是银龙啸鸣,引得大地也开始震动起来。
“这是杀阵!”
“扶霁快停住!”
不过瞬间,扶霁看着净梵胸前晕开血迹,但是他自己……却被缚住。
扶霁不可置信地看向身后,是他师尊。
“净梵已经堕入魔道,你们不是一路人。”仙风道骨的玄天宗掌门声音极淡漠,就那么冷冷地看着阵法中的千人百态。
净梵不知算计了多久,今日之局面已经彻底乱了套。
扶霁眸子赤红,他用尽全力挣脱,但是身上的束缚却越来越紧,不仅如此,他师尊还想带着他离开。
“师尊!”扶霁声音凄厉,他脑子里全然没有理智,目眦欲裂,“那是净梵啊……”
“那又如何?”玄天宗掌门睥睨众生,眸中却没有一丝暖意,“你要被他毁了……”
这一句让扶霁遍体生寒,“师尊,什么意思?”
“便是你想的那样,他已堕入魔道,而你以后将是正道魁首,你们二人是宿敌,断无相近的可能,今日你就是救下他又如何,你以为他闹成今日的结果谁会放过他吗?”
那样清醒,那样漠然。
扶霁忽然开口,“那次……云渺宗出事,师尊你也是在背后这样冷静吗?”
玄天宗掌门微怔。
他听见扶霁继续说,“师尊是废了好大的心力缚住我,”扶霁露出一抹凄苦的笑,“您想让我做正道魁首?”
“可是我不想。”
他全身上下开始腾起水雾,“我只想做净梵的师弟……”
玄天宗掌门忽然眸子大睁,“住手!”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扶霁身上的雾气氤氲蔓延数十里,就连阵法中的诸人都感知到了一股浓郁的潮气。
但是顷刻间又崩散。
身处重重包围的净梵似有感知,隔着无数人看向阵外的那一抹白色身影,忽然,一股不好的感觉萦绕在他心尖,逼得他后退两步。
“师尊用缚灵绳困住我,就是大乘期的修士都要花些工夫才能破解……但若是毫无灵力呢?”扶霁唇边沾着血,身上的束缚在他话音落地的那一瞬间破开。
他双膝重重砸在地上,从容地迎上师尊不可置信的眼神。
“师尊,您有玄天宗,有弟子,有许多钦慕您的人,可是净梵没有了,云渺宗上下皆无,他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人……”
“弟子姑且算得上与他……是朋友,这个时候我不能放弃他。”
扶霁的出现净梵在意料之中,即便他离开前就给扶霁输入一股灵力叫他沉睡。
可是他机关算计却没有算到扶霁会废了一身修为,只为走到他身边。
净梵抬手。
围绕睢阳山的阵法尽数破了。
正道魔道无数人看着他,有些人趁机离开,但是却有一个人直直走向他。
净梵眼中再无别的人,他看着那人脚步不稳,面色苍白,唇边沾血的模样却异常的叫他心定。
“你来了……”净梵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他身上是血,全然脏污的血,闻着腥臭难言。
可是扶霁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温柔,“师兄,抱歉……”我来晚了。
不仅仅是今日,还有当日云渺宗被灭,那样孤寂的净梵身后却无一人。
方才大杀四方宛如地狱修罗的净梵忽然紧张起来,他看着扶霁的眼,话在嘴边转了又转,最后只吐出极艰难的几个字,“他们害死了我师尊……”
这句话几乎就像是狡辩似的,加上地上横陈的尸体,换作任何一个人都觉得净梵暴戾残忍,但是唯有扶霁,他在净梵忐忑的目光中抓住他手里的剑,轻声道:“我知道……”
我都知道。
这世界唯有我知道你的痛苦,你的悔疚,你的夜夜难以安寝。
“杀吧,我与你一起。”扶霁声音极轻,但却叫净梵彻底怔住,他呆呆地望着扶霁,都忽略了有人自他身后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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