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往左!往左!”
“你怎么那么笨呐!鱼都从你脚下跑过去了!”
“那儿!那儿!”
苏诗青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能不能不要在那里指手画脚!鱼都让你吓跑了!”
“……”
……
周玉然殷勤地将抓到的鱼劈开,平铺到礁石上晒太阳,晒到武止戈躺着的地方,一把将他推开,继续摆上鱼肉。
武止戈冷不丁地从礁石上掉下来,滚到地上,一脸怒意地看向他。
周玉然像没看见他似的,拍拍手走了。
苏诗青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走过去将武止戈扶起来。
“你没事吧?”
“哼。”
武止戈甩手走了。
“哎,你,我……”
苏诗青没好气地瞪了瞪他的背影,然后继续抓鱼。
……
日子一天天过去。
这日,形影腾腾的夕阳里。
一抹殷红的晚霞照在海面上,辉映出火焰一般的颜色。
采药回来的路上,苏诗青的心情比晚风还要凄凉。
他看到不远处,周玉然站在海浪前,蓝色的衣袂随风飘舞,目光有些惆怅。
周玉然:“怎么现在才回来?”
“你在等我?”
“我怕你一个人回去太寂寞,所以就在这等你,顺便看看日落。”
苏诗青心头一热,赶紧把视线转向苍茫的天边。
周玉然与他并肩走在海边,率先开了口。
“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了?”
苏诗青耸耸肩:“度过了一段艰难的岁月,不过幸好最后遇到了值得信赖和托付的人。”
周玉然挑眉:“武止戈?”
苏诗青赶紧摇头:“当然不是!”
周玉然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他……不过说真的,刚见到那家伙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怎么会有人和揭将军长得那么像?”
“或许是天意吧。”
“天不天意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那家伙是作恶一方的土匪头子,跟揭将军简直是天壤之别。”
“所以你这次是专程来剿匪的吗?”
“不是,因为南方瘟疫蔓延,所以朝廷任命我为指挥使,组建一支派遣队前来抗疫,但是经过宣城时,我听说附近盗匪猖獗,所以才顺道过去剿匪的。”
苏诗青满怀崇敬地注视着周玉然。不论是官还是兵,皆是谈瘟色变,纷纷逃命,可周玉然却不避危险特地前来抗疫,他不禁被周玉然的人品所折服。
周玉然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要拿这种目光看着我,怪肉麻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苏诗青笑了起来,每次看到周玉然都感觉非常亲切,毕竟血浓于水,他永远都是兄长。
周玉然走快一步,说道:“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值得托付的人是谁呢?”
“邵二雪。”
“原来是他。”周玉然倒没觉得多意外,“难怪他也在山寨里。”
思念涌来,苏诗青转过身去,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邵二雪现在人在哪里?有没有正在找他?
周玉然见他表情失落,便说道:“哎,我说……我们这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是时候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吧?”
“嗯,那过两天咱们一起去找找看有没有出去的路吧。”
周玉然点头:“快点走,天马上就要黑了。”
……
山野间。
雨过天晴后的树木清新翠绿,花儿散发出浓郁的香气。鼠曲草的绒毛黄花开得遍地都是,上头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苏诗青边摘边说道:“鼠曲草,亦名追骨风。”
武止戈问:“这种低贱的野草随处可见,年年自开自落,无人珍重,究竟有何疗效?”
“你可不要小看它们,春季开花时采收,去尽杂质,晒干就是一味化痰止咳,祛风除湿的草药。捣烂去汁,和糯米便可做成清明果,和面粉亦可做成花黄麦果糕,用处可多了去了。”
“那为何又叫‘追骨风’?”
苏诗青静静地看着他:“它们总是谦虚地掺杂生长在乱草之间,但这份谦虚里却没有卑躬矜持,只有纯洁和坚强,它们虽然弱小卑微,却始终不卑不亢地迎风招展,默默地成就自己的死与生,所以又名‘追骨风’。”
武止戈若有所思地点头,忍不住蹲下身去采撷一朵放在手里仔细端详。
苏诗青继续说道:“药材的价值在于其药效如何,不在于是否珍贵。不论是山野间的野草还是稀有的灵芝,其实都是一样的,只要对治病有疗效,就是一味好药材。”
武止戈微笑了一下,这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第一次露出笑容。
等他抬起头时,哪里还有苏诗青的人影?所以急忙追上去。
苏诗青像散步一样在前面等他,武止戈追上后,和他一起并肩走在春日的山野间,尽量享受这份闲适的心情。
武止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苏诗青微笑:“你已经懂得什么叫失去和悔恨,那些所有痛苦的经历,都会化作风,成为陪伴你的力量。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像追骨风一样,去成就你自己。我相信未来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人。”
听到这番话,武止戈的心颤了颤。
他不记得已经有多久,有人像苏诗青这么关心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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