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那人只回答了一个字:“御。”
揭傲微眯起眼睛,低头思索片刻,然后转过身去对苏诗青说道:“我现在得跟他走。”
“什么?你要跟他走?”
苏诗青紧张地揪住他的衣领,生怕他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揭傲点点头,眼神坚定地握住他的双手,手背传来他温热的触感,似乎是想告诉他不要担心。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答应你。”
“那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苏诗青发现自己声音在颤抖,一股酸涩的液体涌向眼眶。
揭傲无法给他确切的答复,只能说道:“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相信我。”
苏诗青不敢再抱有一丝奢望,只能拼命地甩掉害怕,望着揭傲再一次表明心迹。
“好,我等你!”
揭傲不舍地抱紧他,贴近他耳磨厮鬓。苏诗青放松了对他的束缚,任由泪水沾湿他的衣襟。
纵使有万般不舍,可揭傲还是坐上了马车。
离别之际,揭傲掀开帘子回望身后的苏诗青,看到的却是他挂满泪痕的表情,连带着他的心也痛苦起来,可是他只能用力地抓着衣服下摆,狠下心来不再去看他。
直到马车彻底消失不见,苏诗青才颓然地蹲下,双手攥紧胸前的领子,难过得几乎要无法呼吸。
第36章 莲池听琴
一个月后。
转眼已入盛夏,天气变得燥热难耐,感觉就像生活在蒸笼里,没有一丝风。再加上炎炎的日光,看起来似乎更加热了。
最近因为红巾军的批判“招贴”,使得嵩帝发动了“文字之怒”,因其上面批判朝廷的诗词以及文章,牵扯到朝廷的部分党派之争,于是嵩帝便将部分党派(包括一位皇子)全部驱逐出内阁,并诛杀相关者二三十人。
一时之间,举国笼罩在血雨腥风之中,嵩帝的种种做法让朝臣们感到恐慌,朝廷上下人人自危。
就连图画院都在画作上面严加管控,生怕有所牵连。而嵩帝自己也因为此事接连病倒了两次。
……
韶城。
“当年就是你带走的周家小公子?”
下跪的老妇人吓得浑身瑟瑟发抖,惊恐地伏在地上回答道:“回大人,是,是民妇。”
夜明大声喝道:“还不快将事情的经过向大人从实招来。”
“是!”
老妇人解释道,“当年周家遇难,周夫人带着小公子和三公子回娘家避险,谁知刚回到韶城就遭人围追堵截,所以我就趁乱抢走了小公子,将他放在妓院的门口,从那之后便过着隐姓埋名的日子。”
邵二雪问另外一位跪着的美妇人道:“可是放在了醉香楼门口?”
美妇人答道:“是不是她放的我不清楚,我只记得那一年我们的头牌歌妓,鹤子,她产下一名死婴后,不知道又从哪里抱来了一名男婴养着,说什么也不肯送人。”
“后来呢?”
“后来养到七八岁,鹤子就死了,我本来看那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的,还想留他下来当小倌养呢,结果那孩子犟得很,没关几天就跑了,我真是有苦说不出,白养了这两个白眼狼呀,大人!”
说着,掏出丝帕假装哭了起来。
邵二雪皱眉:“之后你还有再见过那孩子吗?”
“没有,要是有的话,我一定要将那小兔崽子……”美妇人突然意识到说错话,忙笑了笑,“我是说,从那之后就没再见过他了。”
“你还记得那孩子的模样吗?”
“记得记得。”
邵二雪对夜明说道:“准备纸笔。”
夜明:“是,公子。”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过后。
邵二雪根据美妇人的描述将那孩子的相貌画了下来。
那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却长得眉清目秀,特别是那双圆圆的大眼睛,闪动着聪慧的光芒、一丝怯懦与倔强。
夜明疑惑道:“公子,一个七八岁孩子独自在外,会不会早就饿死了?”
砂月捅了捅他的腰,示意他别乱说。
夜明赶紧改口:“就算没饿死,这么多年了相貌变化肯定很大,这不等于大海捞针吗?”
美夫人插嘴道:“我觉得各位大人可以去乞丐堆里找找,说不定能找到。”
邵二雪看着画像,问美妇人道:“除此之外,那孩子还有什么特征吗?”
美妇人苦苦思索:“这个嘛……那孩子从小就跟着鹤子学习吹拉弹唱,算是会点东西的,不知道算不算?”
邵二雪将画像交给砂月:“既然如此,就去戏班子问问。”
“是,公子。”
之后的几天,他们不仅去了戏班子,连乞丐堆里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想要找的那个人。
两个月后。
虽已入秋,但白天依旧炎热。
皇宫内。
莲池旁的“醇芳亭”里传出悠扬的琴声,附近长满了茂盛的青草和小巧的花卉,上空有几只蜻蜓在飞舞,水底则铺满了浮萍、睡莲与翠绿的荷叶。
柳疏影坐在廊台上,弹奏古琴的技艺依旧出色,仿佛只要她的手指一动,广阔无边的世界就独属于她一人了。
那种震撼心扉的琴音并非来自琴弦和琴身,而是从她的全身流淌出来的,就像日光一样。
服侍的宫女轻轻地扇着扇子,虽然已不似夏季那么炎热,可柳疏影的额头还是留出了香汗,脸颊上流淌着珍珠般的汗珠,在阳光底下变成了耀眼的金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