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人的角落里,他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背对着自己。
“是……揭傲吗?”
正眯着眼睛想要看清那人的长相,突然,后脑勺受到了沉闷的一击,没有任何防备的苏诗青应声倒下,晕了过去。
两个黑衣男子迅速将他塞进麻袋中,往后山上扛去。
还在宫廷画室内忙着调制颜料的邵二雪,像是有预感似的,手中的料碟突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一颗心莫名其妙地慌了起来。
一旁的史提大人揭泰,听到响声后停下画笔,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事。”
邵二雪甩了甩脑袋,试图赶走那些不好的情绪,继续专心调制颜料。
夜幕降临。
僻静的山坳间,竹林的深处隐藏着一处依废弃的寺庙临时搭建的住所,几个头上和臂上均系着红巾的人在外面不停地巡逻着。
这时。
一位头戴纱帽的黑衣男子来到庙庭前,残碑孤零零地竖立着,破旧的大门两侧长着两棵耸入天云的千年红松。
男子抬起头凝视其中一棵,眼神冰冷。
巡逻的人看到他立刻走过来,问道:“来者何人?”
黑衣男子低沉的声音从纱帽后响起。
“工笔画成残芍药,离火。”
‘工笔画成残芍药’拆字重组即为“红”字,是红巾军的暗号。
巡逻者听到来人自报暗号和姓名,又见他的手腕上也系着红巾,于是赶紧上前引导。
“原来是离火先生,失敬失敬,里边请。”
说完使了个往里请的姿势,名唤离火的男子压低纱帽笔直地往里走了进去。
来到院内,右边的角落里有个很巧妙的隐藏的机关。
“吱呀”一声。
伴随着沉重的声音,老旧的木门被打开,往里是通向地下的石阶,两侧火把上的火花因突然间开门而被风吹得左右飘荡,就像性格暴戾的野兽的舌面一样,石阶的尽头散发出如同地狱般阴森森的气息。
男子果断地朝里走去,还没消失在地下室时,门就已经重新关闭了。
尽头是一片豁然开朗的巨大内室,四周还有几十条通往不同方向的地道,整个室内被数十个火把照得如同白昼,几百个人忙前忙后,却丝毫不显拥挤,而且通风良好。
站在最后的石阶上,男子抬头望了望四周。
墙壁上挂着和地上堆叠着一摞摞的兵器,有大大小小的斧头,锋利的尖刀、短刀,弓箭……还有很多正在制作的弓箭的竹柄。
“来了,离火。”
地下室的一隅,一位眼神凌厉的老者正伏坐在桌案前,头也不抬地专心用锉刀打磨制作手上的弓,对着男子说道。
男子终于脱下纱帽,露出坚毅的下巴,不过半张脸却被杂乱的刘海给遮住,让人无法窥清他的庐山真面目。
“严公,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虚空中火把上飘舞着的火花,名唤严公的老者停下手中的动作,暗自扬起了嘴角。
“非常顺利。”
……
已是亥时,到处都是蛙声一片,虫鸣不已,甚至还有不知名的鸟发出诡异的叫声。
幽幽转醒的苏诗青艰难的翻过身,睁开眼睛发现周围漆黑一片,抬头只能看见一点点遥远的星光,乌云甚至遮住了月亮。
稍微动一下牵动了头上的伤口,整个脑袋痛到发抖。等稍微清醒过来后才惊觉自己被扔在一处土坑内,不祥的预感立刻涌上心头,他或许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将他扔在这里了。
明日一早就是院试,他该怎么办?想到这里他赶紧大声的喊着救命,希望能有路过的人听到,过来帮他一把。
“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呐!”
“有人吗!救命啊!”
他边喊边试着往上爬,可土坑是新挖的,泥土又松又软,根本就没有受力点,凭他自己是不可能爬上去的。
这里到处都是荒郊野岭,再加上是深夜,任凭他如何卖力的呐喊,终是没人来帮他。
一开始急切的喊声逐渐变成绝望的哭泣,他的声音甚至引来了几匹饿狼,在上面不停地冲他嚎叫。
吓得他脚下一滑跌坐回坑底,脚也崴了,痛得他直冒冷汗。
喊累了,哭乏了,苏诗青坐在坑里抱着双臂无力地瑟瑟发抖,望着头顶上惨白的月光和狼徘徊的身影,一种无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如果没有人发现他在这里,他会不会饿死然后烂成一堆白骨?邵二雪会来找他吗?揭傲呢?会来找他吗?
想到这里,苏诗青又重新燃起一点求生的欲望,然后将两只鞋子和外衫都扔到坑外,祈求经过的人能发现。
定昏时分。
终于得空的邵二雪,想着来图画院再见见思念的小徒弟,可是没想到苏诗青竟然不在东斋。
他又到别处寻找,可是哪里都找不到他,不禁心里有点着急。转身刚要离开图画院却和出去喝酒回来的罗勇和孙培林撞了个满怀。
“老师!”
罗勇和孙培林赶紧朝他行礼。
邵二雪疑惑道:“这么晚了,你们两个怎么现在才回来?”
罗勇有点语无伦次的说:“明日是图画院休息的日子……所以回来晚了,请老师责罚!”
孙培林也将头埋得低低的,看不清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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