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荣双手颤抖,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所以你一直派人在我家周围保护?”
“你还知道我是在保护?”贺匀蹲下去,“你看着我。”
王荣一时惊愕,没有反应。
“我让你看着我!”
王荣慢慢抬起了头,虽然死死盯着贺匀,可眼中那份狠厉已经褪去,只剩下一股子莫名的倔强。
“我问你,你连家人身处险境都毫无察觉,凭什么还敢与虎谋皮?”
贺匀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的音节都咬得很重。
“你向公仪禹去讨要好处,凭什么?就凭你听话?还是你自认为握着他做的那些龌龊事的把柄,就能让他不敢动你?”
王荣紧紧咬着牙,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如今你在大狱,公仪禹第一件事就是要绑了你的家人,他怕你说出去。而你又能做什么?背黑锅啊?你背了这口黑锅,他就会放过你的亲人了?”
一连串的问句当头砸下,字字诛心。
王荣好半天才缓过神,喘着粗气说:“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贺匀这才放松了语气,“知道你提前将苏里邦来使之事告知公仪禹,知道你对库慕的熊做手脚,知道你在阿索山上拔了我的软管,知道你在兴安洞企图杀死我?你如果说的是这些,那我确实知道。”
王荣双目霍然睁大:“你...”
“本想等你露马脚,却未想差点把子忱和暻王殿下的命一起搭进去。”贺匀站起来,“我现在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跟你讲话实属不易,你可千万别逼我来硬的。”
背后谢旋轻轻咳了一声,说:“起来吧,王都尉要一直坐在地上说话吗?”
王荣咬牙半晌,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这才站起来。
“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但...”
“保你家人无恙。”贺匀说。
“...好,兴安洞坍塌的确是掌谕与我合谋,但那两名死士,我不清楚。”
贺匀与谢旋对视一眼,果然如此。
“兴安洞是将军与王爷一力促成,若是不慎坍塌,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那将军你难辞其咎。至于王爷,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你打的就是这个算盘,想治我的罪?可单凭兴安洞坍塌,不足以让我落马。”
“所以暻王殿下要去兴安洞观光,就是绝佳的机会。若是皇亲国戚葬于山下,岂不最好?就算是幸运逃脱,也是生死攸关,陛下绝不会轻饶。所以,我只是提前在洞口做了手脚,更没有想到当日你也会去。搜救时得知你在里面,我一时冲动,便想着神不知鬼不觉结果了你,就再没有后顾之忧,谁成想库慕公主如此敏感。”
王荣这话与贺匀此前分析的几乎一致。
“可那两名死士很明显就是想要我和暻王的命。”谢旋说道,“难道是掌谕瞒着你自己做的?”
王荣摇摇头:“我不清楚掌谕的想法,王爷不如想想,促成你与暻王前往兴安洞的人都有谁。”
“老师怎么今日来找朕了?”
皇帝坐在御案前,笑眯眯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公仪禹,一脸的和颜悦色,似乎是不被任何烦心事所扰。
“暻王殿下上次受了惊吓,如何了?”
“没事了,安儿胆子大,回来哄哄便好了。”皇帝亲手倒了一杯茶,“老师别站着说话,请坐。”
公仪禹低头看那茶杯一眼,半晌才笑着接过去,于侧座坐下,道:“陛下今日亲自给臣倒茶,臣又受宠若惊了。”
“朕还得承老师的情,这样说倒不好意思了。”
公仪禹握茶杯的手微微攥紧了。
“陛下要承臣什么情啊?”
“前几日张太后忌日,”皇帝有意打量着公仪禹的神色,“本想着叫老师一同去祭拜,可转念一想,你我二人一起过去,母后多半得闹心,遂作罢。这第一份情,朕先感谢老师除了朕不好除的人。”
话已至此,公仪禹从善如流:“张太后害了婉妃娘娘,实在不是什么好人。陛下宅心仁厚,万般容忍,那臣便代劳了。”
“不过朕倒是很好奇,老师究竟与张氏说了什么,能逼得她引火自焚?”
“陛下故意放臣进了冷宫,还不清楚臣会说什么吗?无非也就是刺激刺激她,说臣会永生永世好好辅佐您。”
“啊,”皇帝佯怪道,“张氏对老师情深意切,老师倒是知道怎么能气疯她。”
公仪禹低头笑笑,没有回话。
“老师,”皇帝突然收起了笑,神情有些动容,“您这样帮朕,全是因为要与张太后作对吗?”
“陛下...何时想清楚了这件事?”
“早先便想清楚了,张太后最看不上朕,你就偏偏要辅佐朕,对吗?”
公仪禹将茶杯放到桌上,双手抱起行了一礼:“陛下圣明,臣起初确实只是与张氏怄气,偏偏不想顺她的意,就想让她看看,您做皇帝比她的儿子要强得多。臣有私心,陛下怪罪了?”
“怎么会怪罪?这朝廷上,只有老师认的是朕这个人,朕唯一信任的就是老师。此次朕莽撞了,做错了事,还请老师不要怪罪朕才对。”
公仪禹心中已经有了衡量,说:“臣之前是不放心陛下一颗赤子之心,任人玩弄,如今看来不用担心了。这次的事与陛下无关,全是臣一人所为,臣认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