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面庞依旧藏在云雾中一般,模糊不清,望下来的眸光却清湛分明,有如微凉的雪水。
楚照流心口莫名一麻,打了个寒颤,倏地就醒了。
醒来时,那种被吮吻所留下的酥麻感还残存在唇上,仿佛真实存在过一般。
楚照流呆滞地睁开眼。
才经历了场恶战,他居然做春梦?
他居然还是下面那个?!
乱七八糟的想法糊了一脑子,楚照流昏沉的思绪还没整理好,忽然听到声微弱的:“啾~”
楚照流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就先被吸引了视线,低头一看,胸口不知何时趴了团毛茸茸的小玩意,蓬松羽绒、黄澄澄一个小肥球,圆溜溜的脑袋上有一搓红毛,豆大的黑溜溜的眼,见他醒了,兴奋地扑腾着翅膀,想往他脸上蹭:“啾啾!”
楚照流勃然色变,嗖一下一蹿三尺远,鼻尖一痒,歪头就打了个喷嚏。
那团毛球被甩在原地,愣了一下,委屈巴巴地扇扇翅膀,跌跌撞撞地边飞边滚蹭过来。
楚照流连忙伸手打住:“别别别!我受不住,这位小朋友,你哪儿来的?”
毛球看到他拒绝的手势,停了下来,疑惑地歪歪脑袋:“啾?”
楚照流再博学多才,对鸟语也一窍不通,实在爱莫能助,不知道它在啾什么玩意,谨慎地盯着它:“总之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毛团蹦蹦跶跶又往前跳了两步。
楚照流真喊了:“谢三!!!”
谢酩推开门的时候,迎面就撞来倒白色身影,楚照流难得风度尽失,忙不迭道:“快快快救命!”
他这副慌张神态,活像被什么上古凶兽在追杀,谢酩下意识将他怀里一按,鸣泓剑应声而出,铮然一声鸣响,却没见到屋中有什么凶厉之物。
视线往下,谢酩看到了地上努力蹦过来的、大概一指高的黄色小毛球。
谢酩:“……”
静默片刻之后,谢酩缓缓看向了床上。
楚照流昏迷时紧紧抱着的那颗神兽蛋,已经碎裂成几块。
所谓的……至纯、至圣之物?
楚照流可怜地抬起头,苍白病气的一张脸上,眼眶鼻头都泛着点红,张口想说什么,结果鼻尖一痒,扭头又打了个喷嚏。
“好了。”谢酩差不多明白发生了什么,平静地拍了拍他清瘦的背,“我把它拿开。”
小片刻后,屋中分为两个阵营。
楚照流展着扇子,掩着口鼻,远远躲在窗边,一副随时要跳窗逃命的样子。
谢酩一手捧着那团轻若无物的小玩意——后者站立不稳,两脚朝天摔在他手心,正好奇地用小尖喙啄他的手指,相当胆大包天。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两眼,语气平平地解释着可怕的事实:“这颗神兽蛋被封在地宫中数百年,持续夺取生命力,几乎变成了颗死蛋。”
楚照流隐隐觉出不妙。
“但你把它孵出来了,恭喜。”谢酩嘴角勾起个意味难明的弧度,“我很敬佩你。”
楚照流:“…………”
谢酩下了定论:“看这个样子,它应该是把你当母亲了。”
楚照流扇子一并,敲着手心薄怒道:“开什么玩笑,我还是个清清白白的良家妇男!”
说到清清白白四个字,他脑中莫名闪过梦里的一幕幕。
低声诱哄他张嘴的男人,还有落入唇齿间细细密密的亲吻。
他的耳根倏地红了个透,只能装作无事发生地狂扇扇子。
谢酩端端正正坐在茶桌旁,闻言掀掀眼皮,瞥他一眼,不置可否,看小毛球好不容易扑腾着翅膀站起来,不动声色地一戳它软乎乎的胸毛,小毛团叽叽啾啾叫着,又在他手心里滚成一团。
谢酩眼底浮过丝几不可见的笑意,神色依旧是深不可测的端肃,换了话题:“身体怎么样了?”
被他一提,因为过于熟悉而被忽略的痛感又漫了上来。
每一寸灵脉都仿佛被烈焰灼烧过,抽搐着卷曲,这感觉就像浑身每一处都被烫红的针密密扎住了般,换作一般人,恐怕已经痛苦到满地打滚了。
但这和当初灵脉寸断相比,又不过尔尔。
楚照流很习惯伤痛,只觉得有点麻烦。
“没我想象的糟糕,”仔细查探了下身体里的情况,楚照流稀奇地问,“你给我治过了?”
谢酩嗯了声,视线落到他的左耳上。
那只雪白的耳垂上,总是戴着枚红色的流苏耳坠。
流苏上坠着枚精巧的红色珠子,看不出材质,在光线下流光溢彩,衬得楚照流的脸色异常苍白又瑰艳。
楚照流察觉到他的视线,随意捻了捻耳坠上的珠子:“猜到了?这就是药王找来的封印灵力的法子,取一滴心头血炼制而成。”
之前在地宫内,惑妖向他袭来,谢酩抽不开手,他不得不暂时解开了封印。
澎湃的灵力对他的身体有损,撑着一离开鬼城,他就晕了过去。
一百年前的大战里,楚照流也在药王的指导下解开过封印,这次事出紧急,后遗症好像比他想的要麻烦点。
“我得去趟神药谷了。”楚照流迅速有了决断,“你呢,回离海?”
可惜惑妖死得仓促,还没弄清楚他和谢酩在夙阳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酩避而不答:“你昏迷了七日,佛宗的人已经去过东夏国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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